“東哥——”身後的腳步聲急促而凌亂的踩踏,“不許走!不許走——”只差一步,僅僅只差一步……
眼看門外河水滾滾,船身悠盪,已然離岸駛向江心。我從頭冷到腳,絕望的慢慢滑倒身子。
一隻顫巍巍的手重重搭上我的肩膀:“不要走……”音調陡然從高處跌落,餘下的唯有顫慄的低喃私語,“不管你是人是鬼……都請你不要走……”肩上的手勁加強,我被動的被他扳過身子。
在與我目光相觸的一剎那,他雙肩明顯一震。
啊……我悲涼的低嘆一聲。
最後一次如此近的瞧他,已是十六年前的事……那年見他髮際已是間雜銀絲,可如今一瞧,竟是蒼老如斯,滿目白髮。
“東哥……”他顫抖著雙手捧上我的雙頰,細細的摩挲,“真的是你麼?真的……”“大汗!她不是東哥!她不是——”阿巴亥尖叫著撲了過來,一把拖住努爾哈赤的胳膊,“她是刺客!你清醒一點啊……來人!來人!來人哪——”隨著她歇斯底里的叫嚷,艙門外湧進一群披甲侍衛。努爾哈赤陡然怒吼:“我還沒死呢,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一把搡開阿巴亥,朝那群侍衛揮手,“滾出去!沒我的命令,一個都不許進來!滾——”侍衛們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連帶艙內的那些宮女太監也全被努爾哈赤瘋狂的趕了出去。阿巴亥面無血色,慘然的站在角落裡,雙手抵著艙壁,勉強支撐著發顫的身體。
“東哥……東哥……”他呢喃自語,眼眸綻放異彩,如痴如狂,“你是來接我的麼?好……好……”我突然察覺這時的努爾哈赤不太一樣,他的唇色灰白,雙靨顴骨處透出一抹潮紅……
阿巴亥終於掙扎著站直身,指著我叫道:“你究竟是何人?膽敢在大汗面前裝神弄鬼,大汗病得糊塗了,我卻還分得清黑白真假——你究竟是受何人指派……”我驚訝的睇了眼努爾哈赤,果然見他神情有些頹敗恍惚。難道說……努爾哈赤當真是病了?而且,病勢不輕?!
“我沒糊塗……”努爾哈赤扶住我的胳膊,將我從地板上拖了起來,語氣肯定而執著,“她是東哥!我不至於老糊塗得連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都認錯!她——是東哥沒錯!”“大汗你……”阿巴亥氣得臉色鐵青,“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她咬牙,忽而仰天大笑,“是啊!是啊!我陪了你一輩子,守了你一輩子,結果……你卻對我說,東哥是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那我呢,我算什麼?我算什麼?”努爾哈赤冷冷的橫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阿巴亥劇顫,痛呼:“我就是那女人的替代品!我知道……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因為這個……我得你榮寵眷愛,一切不過是因為一個東哥!大汗——”她眼角滾落淚水,歲月在她臉上刻畫下的痕跡,讓我不禁替她感慨,心生憐憫,記憶中如花般的少女,轉眼已成三十六歲的婦人。
“大汗……你待我果然不薄!只是……我好不甘心!我不甘心吶——為什麼我樣樣都不如她?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對她念念不忘,為什麼……”我明白她這句話不單單指努爾哈赤,更是指代善而言,心下黯然,越發覺得她可憐可悲。正欲對她說上兩句,突然面前的努爾哈赤一陣抽搐,雙眼一翻,居然咕咚一頭栽倒在地。
“大汗!”阿巴亥慘然大叫,撲過來緊緊抱住努爾哈赤嚎啕慟哭,“大汗!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撇下我不管不顧啊……”我驚駭無比,一時沒能醒過味來。
阿巴亥悽悽慘慘的哭了一會,努爾哈赤才低低的呻吟一聲,勉強支撐著掀起了眼瞼。他眼珠亂轉,似在茫然搜尋著什麼,過得片刻,眼眸焦灼的轉向我,視線牢牢的定在我身上。
“真好……你還在……”他啞然嘆息。
我心裡一陣抽痛。眼前這個垂死老邁的努爾哈赤,給人一種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