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張字條,出了房門,向守門的董方圓用手勢示意不要吵醒他,然後回頭看了最後一眼,緩緩離開。董方圓摸著下巴,看著邱小魚離開的背影,自顧自道:“頭兒,你平常這麼騷氣的人,怎麼有時就是一塊木頭呢?”
一張字條靜靜地躺在林冬的枕頭邊。
“長白山腳,獵戶邱石頭,他有甲子六須老參的下落,恨你的邱小魚留。”
……
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車裡,染紅了白色的皮墊。
陳本徽用西裝包裹住了手臂傷口,卻沒有預料中失敗後的狂怒和頹然,只有發自肺腑的恭敬和戰戰兢兢。
因為在這輛凱迪拉克裡,他對面坐著的是一臉平淡的唐聖徒。
“失敗了?”
陳本徽渾身一震,頭低得更低了。
唐聖徒搖晃著紅酒杯,猩紅的酒液舔舐著杯邊,他凝視著璀璨如紅水晶的酒液,彷彿能從中看到過去,“一把把刀,一滴滴血,一步步走,我站了上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敢觸怒我,敢阻撓我,曾經做過這種事的那幾位老人,已經化作遼河裡魚蝦的糞便。”
陳本徽不敢抬頭。
唐聖徒繼續道:“廝殺、鮮血、黑暗、骯髒,跟隨我一起打下東北的兄弟們,在多少年的安逸裡逐漸腦滿肥腸,不錯,我給了他們躺著享受的機會,而他們卻因此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站上來的,還能像以前一樣矯健和敏銳的老夥計,還有幾個?”
唐聖徒抿了一口酒,意態閒適,彷彿車裡壓抑得連司機都不敢大口喘氣的氣氛不是自己營造的,他話鋒一轉,隨意問道:“本徽,你跟了我幾年?”
“十年了。”
“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唐聖徒看向車窗外的車水馬龍,語調很低很沉,“第一個十年,我在長大,第二個十年,我滿手血腥,第三個十年,我坐擁帝國,如今也快到第四個十年了,本徽,你說我想要什麼?”
“屬下不知。”
“東北是我的天下,但天下不是我的東北。”
陳本徽驟然抬頭,一臉錯愕,然後彷彿有電流擊穿身軀,全身不受抑制地顫抖了起來,並非害怕,而是那足以催生任何熱血的可怕野心,導致的戰慄般的激動。
唐聖徒緩緩道:“這條路上,會有磕磕絆絆,有那個姓孫的老頭在,你功虧一簣,我不怪你。”
陳本徽驟然淚流滿面。
“普通人死於安逸,而男人有男人要做的事。”唐聖徒將酒杯遞給陳本徽,“喝吧,從呂家村出來,你也渴了。”
陳本徽顫抖著接過酒杯,一口喝乾,涕淚縱橫,嘶聲吼道:“本徽以後若再功虧一簣,提頭見你。”
唐聖徒沒有理會陳本徽熱血激昂的表忠心,他雙手放在膝上,扭頭看著車窗外,看著街邊的幾個小孩在路燈下玩耍,一個小孩撞了一下路燈,一塊碩大的積雪掉了下來,砸哭了一個小孩,他自言自語道:“站的這麼高,不能碰啊。”
話鋒一轉,霸氣四溢,“有什麼東西是我唐聖徒不能碰的?”
正文 第68章 武風已壞
冬風冷,冬雪寒,冬夜漫。∏∈頂∏∈點∏∈小∏∈說,。。
呂家村後頭有一塊冬季凝冰的小河,冰面倒射漫天星斗,冰河與春水一般,都可如明鏡,前者晶瑩剔透,後者波光粼粼。
河邊的樹木枝杈凝霜,串串冰溜子如同倒掛樹上的霜糖葫蘆,一人行到岸邊,撥動了一串冰溜,冰柱落地碎成散玉,他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