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名士的磨拳擦掌和我的誠惶誠恐正在相映成趣之時,紅玉頓了一頓,卻又補充了一句,“只是,紅玉才疏學淺,決不敢有考問各位君子才學之意,懇請諸位君子切勿新賦詩詞,紅玉和各位小姐當不起,便是古人的詩詞即可。”
'默……小青同學才是真正的才疏學淺,掰不出來就用這招,嘿嘿'
眾人失望之色溢於言表,文小狸的喜形於色自然不免。本小狸若要胡謅詩詞肯定立馬露餡,但背點凡人們的詩詞嘛,嗯,無咎上回救小鯉魚之前正在跟我念過一句有月的詩,他說什麼來著?
我垂著頭冥思苦想,見鬼,怎的我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第十二章 小雨願自薦枕蓆
誰都不敢跟當今聖上爭先,元曦自然先開金口。
我本以為他會來句什麼床前明月光之類便算交差,誰知元曦卻顯然並非我這等不學無術之獸,他望著船外明月,低低吟道,“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這詩我竟從未聽過,正想著我至不濟也可以留著床前明月光自用時,這才發現廳堂中眾人都彷彿我這類的草包名士,在那裡只顧著擊案高聲叫好,卻沒半個肯說出個好的所以然來。
我終於明白紅玉根本不是什麼才疏學淺,實在是看透了這幫所謂的名士們,其實都跟我一樣,謅不出什麼像樣的詩詞。
奇怪了,元曦好歹是一國之君,中秋賞月不找他的文臣武將,跟一幫草包們賞個什麼勁兒的月?想想我這一路過來紅玉舫,其實真沒被怎麼阻攔,莫非這些名士其實都是些臨安的花花公子,不學無術之徒?
今日這戲,倒底是唱的哪一齣?
元曦吟罷,微笑著望著站在廳堂門口的那些個女子們,眾女一陣羞澀,互相推來推去的好一會兒,才推出兩名內中最為出色的女子,面帶羞澀,眼含春意地走過去在元曦案前跪下,各自斟上一杯酒舉案齊眉道,“聖上選得張若虛好詩,奴家願為聖上侍酒陪席。”
元曦接過酒一飲而盡,順勢將兩女攬入懷中,他一邊左擁右抱地朗朗而笑,一邊側過頭去對旁邊那穿著月白長衣的俊朗男子道,“飛揚,不要丟了為兄的臉。”
辰飛揚卻似乎還在想他的心事,聞言只微微地笑了笑,隨口道,“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
此話一出,眾皆注目。我實在顧不得去看元曦的眼神是什麼意思,那些女子又是如何推出一名著紅衫的嬌柔女子,情意綿綿地向飛揚走去,我只直直地望著飛揚,心下五味雜陳,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滋味。
飛揚說的這兩句,便是無咎和我在小瀛洲拾到那小紅鯉魚前,他正在給我念的詩。若我不曾記錯的話,無咎道,這兩句詩乃是佛宗之人所著。佛宗講求以般若頓悟,而這兩句詩講的便正是悟道的境界。
我至今還記得無咎說罷之後便沉默不語,在湖邊颯颯秋風中負手而立。月如銀盤,給無咎雪白的衣衫灑上重重銀霧,我在旁邊睡意全無,只顧著對我家無咎流口水,心裡美滋滋的傻想,嗯,我家無咎果然是天上地下七界之中最瀟灑最好看最最有學問的神仙。
此刻,飛揚似乎渾然不覺自己唸了什麼,他只是望著船外的明月想著自己的心事,雖然模樣不同,那神情氣質可像極了我家無咎。
可惜我再非當日那隻萬事有無咎照拂從來不管天高地厚的小文狸,也再無當日那種只知道對著心怡的好看男子流口水的心情,我怔怔地望著他,心下卻是大亂,就像是突然之間從一場最深的夢中醒來,這才發現所處的,並非我所熟悉的人間。
有生第一次,從我心底深處湧出濃重的悲哀,像是種不祥的預感。
無咎,他真的已經成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