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仍然不說話,只冷冷看他,大抵是看得那成諾心頭髮毛,只好自己接著說下去,“不然……成諾只得對辰將軍無禮了。”
飛揚淡然笑道,“皇上要我一醉百年?倒是兄弟情意深重。”
成諾單膝跪下,頗為誠懇地道,“辰兄大義,成諾早已有聞。成諾乃前朝舊臣,自然知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而皇上非但不殺辰兄,還費盡心思設此局以全辰兄聲名忠義,已經算是在歷代帝王中重情意的了。”
飛揚點頭道,“不錯。大哥他確是重情意,我這般一醉百年,大哥大可將我之死推到那子虛烏有的刺客身上,封我個什麼忠義侯伯之類,大昭天下。不過,成諾,你不用多說,我早知大哥會如此安排,也早就想好了要歸隱江湖。大哥他為何要我一醉百年,我很清楚,卻也因為同樣的原因,我絕不可能扔下我家夫人一醉百年。多說無益,你我還是刀兵相見的好。”
成諾卻還不肯放棄,接著勸道,“皇上說,你家夫人他自會替你照拂,辰兄請放心。百年之後雖已物是人非,辰兄一身武功卻只怕更為精深,仍可一統江湖。”
元曦會替飛揚照拂我?
我咬了咬唇,想起飛揚**他大哥向來不曾對人如此和氣,除了我,甚至普天之下他也就許了我能叫他元曦。當時我不甚明白,現下我卻懂了,原來飛揚並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飛揚是君子,元曦才是小人!
只是……我還是有些想不通,元曦並不曾見過我的真正模樣,一個凡俗女子,有什麼好從飛揚那裡搶的?我想著元曦眼神中那些內疚的味道,只怕他對飛揚還是有些兄弟之情才對。無咎**,凡人們向來說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裳,哪有為了一件俗氣衣裳便將手足折了的?
這凡人們的笨心思,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我在這裡傻想,飛揚那裡卻已然打了起來。
成諾退開,黑衣人居然直接上前,百餘人圍攻我家飛揚,讓我恨得牙癢。從我此處根本看不見飛揚的身形,只能看到黑衣人攻防有度,這陣法像是操練已久。
我家飛揚說過,三對一以上,他招招要命,他也曾要我放心,說這世上能困得住他的人不多,果然,每一波攻進去,黑衣人出來時都多半變成了動彈不得,看上去,都是一招致命,再不然,便是被點中了穴道。
我死死地攥著小雨,她也不出聲,這廳裡靜得很,只有兵刃相擊的聲音,叮叮噹噹的,雖煞是好聽,卻著實兇險。等黑衣人退去時,飛揚仍然挺立廳中,只是一身月白長衣已然斑斑點點的,盡是血痕,我知道那多是黑衣人的血,但卻也看到了他左肩上有道長長的傷口,幾可見骨,將那片衣衫染到紅盡。
那成諾假惺惺地勸道,“辰將軍,你既知道皇上為了今日謀劃好久,自然明白我們設下的伏不止我的這些親兵,”他將盒子再度拿了出來,“你若葬身西子湖,照樣不能回去見你家夫人,不如受了皇上好意,一醉百年的好。”
飛揚神色不變,淡淡笑道,“留下明月玉璧的仙人**,這緣份一事,最好不要強求。仙人尚且不能掌握命運,何況飛揚一介小小草民,大哥雖是九五之尊,對明月玉璧怕也還是隨緣的好。”
飛揚這話一出,我才算終於想明白了元曦要什麼。我的笑容此刻只怕無比苦澀,原來這番辛苦,百來條性命竟然又是為了我家無咎的無咎璧?這些凡人們,便真的以為有了無咎璧便可到崑崙去一步登仙麼?
就算成了仙,又如何?天意弄人,我家無咎乃是四界通行的散仙,他此刻何處?而我堂堂一隻攪得仙君世子都頭痛的文小狸,卻也不過在此處隱著身眼睜睜地瞅著我家夫君受苦?
成諾不再說話,呼嘯一聲,隨著船下十數下巨大的震動,水裡居然再湧出百餘黑衣人,而這畫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