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錦印端著茶進屋,又笑著給沈箏倒茶:“沈大人,碼頭上只有粗茶,望您莫要嫌棄。”
說罷,他還給王廣進和莫輕晚倒了一盞。
莫輕晚看著那套茶具發笑,那還是她之前帶來,留在碼頭上用的。
“麻煩莫二爺。”沈箏叩著茶盞,卻並未飲茶,反是問道:“二爺之前說身上銀錢不夠給大家結工錢,可要本官借你一些?不要利錢。”
王廣進作勢掏兜。
被羞辱之感又湧上莫錦印心頭,他端著茶壺的手一僵,麵皮上扯出一抹笑:“不勞煩大人,小人方才已派人去取銀錢了。”
沈箏點點頭,不再說話。
片刻後,院外傳來一聲聲嘈雜,沈箏聽到了自己與莫錦印還有莫輕晚的名字。
“都說了沈大人就在裡面啊!我方才看見莫二端著茶進去了,若非是沈大人,還能有誰?”
莫錦印一聽,氣得險些將手上茶壺都給砸了。
莫二,莫二。
這些賤東西就是如此喚自己的?他們有沒有搞清楚,今日誰才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又是誰給他們發銀錢!
他氣得想推門而出,但看到沈箏眼神時又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門由外推開,於管事一臉笑意進門,連一個眼風都沒給莫錦印,徑自上前給沈箏稟報:“沈大人,碼頭管事與所有勞工都已集齊,在院外等候。”
沈箏笑著看向莫錦印:“二爺可準備好了?”
莫錦印僵硬點頭,抬手將門外兩個隨從喚了進來。
二人將一個木質箱子搬了進來,箱子落地,砸起一片薄灰。看這模樣,便是裝銀錢的箱子。
莫錦印上前將箱蓋開啟,箱內全是碎銀子,沈箏誇讚:“還是二爺思慮周全,銅板太重,銀錠太大,碎銀子,剛剛好。”
莫錦印乾笑一聲:“沈大人謬讚。”
說得他好像這點小事兒都辦不好似的。
沈箏朝於管事招招手,於管事恭敬上前,沈箏道:“讓各管事帶著各自記賬本於手下工人依次進來,你核算後,當場發放。”
於管事連忙點頭,小跑著出去。
一出去,院外數百個人目光皆落在他身上,有不解,有期盼,有好奇,還隱隱有一絲歡喜在其中。
只見於管事一手一揮,高聲道:“各管事手下之人,依次站好,依次進來領工錢!”
院外頓時一片譁然。
“是真的!真的叫咱們來領工錢的!”
“之前不就給你說了嗎?兄弟騙你不成?”
甚至有人當場落淚:“眼見著就要過年了,若拿不到工錢,我都不知道如何回家面對我老孃,她操勞一年,我就想著將這最後一月的工錢留著,給她買身暖和衣裳穿。”
說著說著,鼻涕順著他的嘴巴滑下來,旁邊人嫌惡地別開頭,紅眼小聲道:“出息......”
還有人上前問:“於管事,真的是沈大人替咱們討來的工錢嗎?她這樣的大人物,哪兒有空管咱們這檔子事?”
於管事滿臉笑意,看著院內:“真是沈大人,你們待會兒進去便能瞧見她。且沈大人的貨船還停在碼頭呢,你們晚些搬貨可要小心,莫不能磕碰了!”
於管事猜測沈箏採買的,必定是何珍稀之物,比如瓷器筆墨之類的物件。
知道今日這工錢是必發不可,眾人也不爭先後了,而是乖乖等管事們商量。
誰的賬冊最清楚、最好核對,那便誰先進去。
最先被於管事領著進去的管事,姓安,他手下有八個勞工,且大多都是少年人。
其中最大的二十有餘,一身腱子肉,膀子在日光下都反光,而最小的少年才十四歲,看起來瘦瘦弱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