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不給眼前這個初見的女官看鐵礦石?
方祈正皺眉看了沈箏許久。
沈箏脊背挺直,毫不閃躲地對上他目光。
“看看鐵礦石而已。”餘正青見他開始猶豫,從中游說:“要精鐵您不願意給,看看鐵礦總行吧?正如沈箏所說,若看得好,那鹽鐵司提煉鐵礦出鐵率能翻一番,若看不好......”
他笑道:“那鐵礦石,也不能莫名被沈箏看丟幾塊,看看您又不吃虧。”
這般說來,鹽鐵司確實不吃虧。
“只看?”方祈正看向沈箏。
“呃......”沈箏遲疑,加了點條件:“鑿開看看,可以嗎?”
聽到此話,方祈正才發現,他其實沒想過要拒絕。
不然對方又加條件,他壓根不會思考可行與否,而是轉身就走。
遲疑,其實就是另一種形式的應允。
“可以。”他目光似古潭,看了沈箏一眼後轉身:“幾位大人且隨本官來罷。”
......
與沈箏猜測一樣,方祈正只將他們帶到鹽鐵司駐柳陽府公衙處,而並非提純鐵礦地爐所在地。
鹽鐵司佔地不大,約莫只有半個府衙大小。
自沈箏幾人進來以後,所遇到之人都行色匆匆,他們只在見著方祈正時有些反應,不過也只是例行公事與他問個好,便又匆忙離去。
果然是“上行下效”,沈箏想。
有方祈正這麼一位上司在頭頂拘著,下面辦事兒的人也果然與他一樣,給人感覺怪沉悶的。
鹽鐵司也著實沒什麼好看的,就連綠植都少得可憐,好似空氣中都散發著一股生鐵味,幾人悶頭跟著方祈正到了書房。
“諸位稍坐。”方祈正連茶都沒給他們倒上一杯,便轉身離去。
房門合上,凌冽寒風被遮擋在外。
“本官是真不樂意來他這鹽鐵司。”餘正青靠著椅背,拿起小火鉗開始給坐爐生火,一邊刨炭一邊道:“熱茶都得自己燒水,才能喝上一口。”
沈箏輕笑,從他手中接過小火鉗,和稀泥道:“您這不是屈尊陪下官來的嗎,咱們本就想從他手裡掏點兒東西使使,就委屈這麼一小會兒。”
“你啊......”餘正青夾著茶葉往茶壺中放,嘆氣道:“你與人相處,但凡對方是半個好的,你都不怕吃虧。咱們是求他辦事兒嗎?若你真能讓他鹽鐵司鐵礦提純翻上一番,那他方祈正叫你一聲乾孃都不為過。”
這麼大個冷麵乾兒子?
沈箏光是想著就直打哆嗦,“那倒不必了......”
說話間,房門重新被推開,“乾兒子”抱著一塊烏漆嘛黑的麻袋走了進來,也不知將他們打諢話聽進去多少。
“哐當——”方祈正也不嫌難打理,將麻袋直接放在了書桌上。
而後木窗被推開,屋內好不容易聚起來的那點兒熱氣頓時被寒風衝散,但眾人視線卻好了不少。
方祈正兩隻手抓住麻布口袋屁股,抖兩抖,鐵礦石便被倒了出來,發出一聲聲悶響,悶響中又混雜有些許脆響。
——不止一種鐵礦。
好歹方祈正沒藏私。
餘正青嘴上說著不想來,但目光終究被桌上那幾種大小各異,顏色也有些不同的鐵礦吸引過去。
梁復明顯比他更有見解,盯著鐵礦石道:“一種、兩種,還有......這是黑鐵礦?您這連黑鐵礦都有?”
黑鐵礦是所有鐵礦石中最珍貴的一類,而大周各地的黑鐵礦幾乎都在鹽鐵總司手中,就連開採都是總司派人前去,很難得落到地方頭上。
沈箏一見那散發著冷黑光輝的礦石,便覺呼吸都停了一瞬,“磁鐵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