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火漸小,小秀估摸著時候應當差不多了,便揭開蓋子,看了一番藥湯顏色。
確定藥熬好後,她脆聲問道:“李大夫,藥熬好了!我這會兒給大家端過去嗎?”
李時源閉眼聞了聞,點頭道:“差不多了,勞煩你端過去吧。”
小秀手腳麻利,三兩下便將一鍋湯藥分成了十來碗,整齊放在托盤之上,“那我去啦!”
“慢些,路上莫急!”李時源囑咐完後,轉頭看向張大夫,平淡的語氣中又帶有一絲不屑:“天花,知道吧?”
張大夫目光還落在那張紙上,不覺有異,“自是知道。”
他不明白,李時源為何會突然將天花病抬出來說,但下一刻,他便聽見李時源嗓音篤定。
“老夫有法子治,甚至此法能讓這世間千百年後,再也不生天花。”
“哐當——”張大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秉承著哪裡跌倒就在哪裡坐下的原則,屁股都沒挪動半寸,便哆嗦著手指問道:“您手中的可是.....可是治天花的法子?”
李時源故作無所謂,隨意揚了揚手中草紙。
“不過是治天花的法子罷了,算得上什麼?我同安醫館的藥方、針法、醫案,都多著呢,呵,小小天花......”
他說完覺得自己氣勢不夠,故意“嘖”了一聲,將對天花病的不屑表現得淋漓盡致。
張大夫看著那張岌岌可危的草紙,面露驚駭,一下撲了過去。
“您莫揚了呀,若這上面真是防治天花的法子,便是能救數萬性命的寶貝!就連那傳說中的太醫院,怕是都會上門尋您,您怎的這般不在乎?若是不小心揚到爐子裡去,可怎麼辦呀!”
他看向那堆還在閃著細微火光的爐火,強行拉著李時源,朝一旁挪了挪。
李時源面露不願,抬手輕點太陽穴,“雖說這法子不是多麼金貴,但不瞞你說,這些個簡單法子,老夫早已記在了這。”
他雙眼在眶中一轉,適時又把沈箏提了出來:“說來還是沈大人,唉,她見老夫記性好,便強行要老夫將這些法子給記下來,說什麼......紙上書上,不如心上。”
張大夫連連點頭:“沈大人說得是,沈大人說得是!這種重要法子,自是牢牢記住才好。”
他目光灼灼,簡直要將那張草紙看個對穿。
但他還是將這股衝動忍了下來。
防治天花的法子,說是國之重寶也不為過,他不過是小縣城中名不見經傳的大夫,憑何得以一觀?
再說句難聽些的。
這種法子若是握在世家手中,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讓旁人知曉的,就算是朝廷想要這法子,都得去“談判”才成。
——許官許爵,許金許銀,或許可行。
“想看嗎?”李時源賤嗖嗖地問他。
“想看。”這確實沒辦法說謊。
“只要你許我入同安醫館,咱們雙方簽訂契書後,這法子便也是你的。”李時源還是留了一手,並未直接將手中之物拱手送人。
儘管這法子並非不得見光之物,換句話說,其實越多人知道,對大周越好。
但李時源依舊銘記著自己的使命——將同安醫館做大做強。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張大夫聽後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那巨大的浪潮簡直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
他聽到了什麼?
那可是防治天花的法子!只要與他們簽訂一紙契書,他便有權一觀了嗎?怎的可能!
這是他第一次對李時源的話產生了懷疑,他抿唇道:“李大夫,你莫不是框我......”
李時源面色一僵,懊悔自己一下將餅子畫得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