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魚撥了先生的電話。
忙音。
本想同簡方寧接著說話,但情緒已進入了渴望同先生講話的氛圍,就不想變換了。
剛才忙著與簡方寧久別重逢,沒有仔細打量被莊羽稱作〃閨房〃的院長辦公室,趁機補上。
一間相當大的房子,雪白的牆壁,洋溢森然的冷意,牆上什麼也沒掛,好像白色洞穴。
高低不同的書櫃裡,擺著各種醫學書。
寫字檯的顏色與書櫃也不協調,好像是胡亂湊起來的。
當然,不管多麼陳舊,一切都極整潔。
唯一露出〃閨房〃氣味的,是窗臺上擺著一隻生理鹽水瓶,雖是空的,瓶底卻粘著一瓣枯萎的花葉,可以想象出瓶裡曾經插過鮮花。
它猶如整座房間的眼睛,使人判定出這是女人的房間。
你插花啊?是。
病人送的?我從來不接受病人的禮物。
假如是真心呢?那也不收。
我分得清人體心臟的每一片瓣膜的開關方向,但我分不清送禮者的心。
久久的沉默。
沈若魚又撥電話。
這一次通了。
你在哪兒?先生透出無限關切。
我就在我該在的地方啊。
沈若魚若無其事地說。
越是當著朋友,她越要顯出夫妻間平淡。
我還以為你迷途知返了呢。
先主揶揄。
我還以為家書抵萬金呢,沒想到這麼打擊你,那我就收線了。
沈若魚把手指安在壓簧上,準備先生一答話,就一把壓下,搶個主動。
往常他們在家拌嘴,誰要率先離家,嘭地一聲關上門,誰就是勝利者。
留下那個原地不動的人,悵悵地發呆。
不想先生忙說,鑑於你執迷不悟,我就告訴你,找了一些有關毒品的小資料。
原本預計你若懸崖勒馬,我就密而不宣了。
你越陷越深,就助你作個參考,若不趕快貢獻,你學問見長後,沒準還不屑一顧了。
不過你也別估計太高,都是公開資料,科普性質,和你朋友那種高、精、尖的學術機密,不可同日而語。
想不到你外緊內松,謝謝啦。
我一天呆在院裡閒得無聊,你趕快給我帶來啊。
沈若魚高興地說。
往哪兒給你帶?要不是守株待兔等來了這個電話,上下求索,也找不到你。
先生牢騷滿腹。
簡方寧雖然只聽到了沈若魚的話,內容也推斷差不多。
示意沈若魚把話筒給她,說,就把東西帶到我家吧。
我是簡方寧,地址是。。。。。。若魚在我這裡,你就放心吧。
先生道,我就把若魚託付給你了。
放下電話,簡方寧說,你先生跟臨終囑咐似的。
沈若魚不好意思,忙轉移話題說,我聽吸毒的人講,剛接觸毒品,美妙極了,猶如天堂。
不知那到底是一鍾怎樣的感覺?簡方寧說,我說不清。
沈若魚說,連這個都不知道,還稱什麼專家!簡方寧駁道,太空梭制造者,並沒有坐在〃挑戰者〃號裡凌空爆炸,他們就沒有資格研究太空了?沈若魚說,一大一小,可比性不足。
你若身感神受,也許會更權威。
簡方寧說,只怕我沒在醫學上有什麼建樹,先成了人所不齒的大煙鬼。
沈若魚說,那麼危險?僅一次,又能若何?你不曾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變革梨子嗎?簡方寧上下打量著她,說,若魚,不是我嚇唬你,你這種性格,若是個普通人,很可能就吸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