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瀟灑,也因著心頭萬中存一的淺淺希冀再難灑脫。
凝望著東隅古松,迴歸了平心靜氣狀態的君逸羽無需多想,心頭便自發生出了些計較。一路同行,君逸羽早已知道剛剛奉玄慈大師之命去大殿尋候自己的小和尚法號明覺(jue)。聽明覺話裡的意思,玄慈大師見我與西遊記有關?西遊記啊,憶及此間的史書記載中,前齊那位功業頗類玄奘的佛門大德,他的事蹟也能往西遊記的故事上靠上幾分呢。玄慈大師的資歷輩分都堪稱當今的佛學掌門人,聽孃親說他年輕時也是繼承師傅神徹的遺命,以傳法為己任的,西遊記的故事若是用得好,怕是能成為民間弘揚佛法的大利器。如此,他見我這麼個世俗小輩也說得通了。難怪剛剛走過來遇到的那幾個寧國寺長老,聽明覺說玄慈大師要見我時差點驚掉了眼珠,可一聽西遊記好像就尋思著有些瞭然的不奇怪了。只是···玄慈大師,真的是因為它嗎?
“檀越,師祖請你進去。”
聽得招呼,君逸羽偏頭,只笑眼應了聲“好”。
禪院中,古松前,晨光照耀下少年俊美的側影與此間天地的寧和氣機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毫無違和之感。“他與這處佛院,似是天生的契合。”年紀雖小卻已修佛有道的明覺,察覺出自己心頭自發的這句感嘆時,不可抑止的生出了震撼。見得君逸羽回身含笑,沒了同路而來時的好奇、疑慮和激動,眸光澄澈,盡數安定,明覺的心中震撼更甚。
不足弱冠之齡便躋身佛門高輩弟子,更有幸拜玄慈為師祖,明覺與生俱來的空明佛性功不可沒。“佛骨天成,佛眼明徹”是玄慈給明覺的考語。可這一刻,看著朝陽之下灑然行近的俊逸少年,看到晨曦暖暖給他鍍上了柔柔的一層金光,天生佛性作祟,竟讓明覺不由自主的生了重嚮往之感。
“他才當得起師祖那句考語!”他不禁如此暗贊。
“明覺?”
近在耳畔的清語讓明覺回神,看得君逸羽近在眼前,他側行一步讓出了房門,合掌一句“阿彌陀佛”,又手引禪房,示意君逸羽入內。
“我一個人進去嗎?”
“師祖就在裡面,檀越進去吧。”
得到確定,君逸羽點頭,抬手輕輕推開了虛掩的房門,跨步走了進去。明覺這出塵的小和尚竟然有出神的時候,真是稀罕。嘿嘿,再怎麼也才一個十多歲的小傢伙。
禪房不大,意料之中的簡潔。
轉首東間,君逸羽見到了大華朝最高壽的佛門大德。百年有餘的歲月風乾了他的面板,縱橫的溝壑是光陰的刻線。黃色僧衣的期頤老人,禪坐閉目,古寂了一方時空。透過玄慈枯瘦的肌骨,君逸羽似乎又看到了剛剛院中的東隅古松。察覺玄慈淺慢綿長的呼吸,似乎暗合著一種吐納節律,君逸羽來不及讚一句“養生有道,難怪長壽”,眼前的大師已睜開了眼睛。
深邃的眼睛似乎能包羅萬物,不知是來源於空門修行,還是韶光的饋贈。注意到玄慈眼角的微彎,配上他雪白柔順的長眉毛,頗有些慈眉善目的味道。“怪道活佛”心下讚美一句,君逸羽雙手合十躬身一禮“見過大師”。他不信佛,但這一禮恭敬,與信仰無關。
“檀越多禮了,請坐吧。”
見得玄慈抬手處的蒲團,君逸羽也不多言客氣,傾身一禮道謝一句便盤腿坐了上去。
“檀越不信佛?”
沒有與高僧打交道的經歷,思量著開場白的君逸羽聽得玄慈問話,微微一訝,雖是問句,可這句式分明有八分的肯定自己不信佛。心念一動,許是明覺入內通傳時將自己拜佛時的表現告訴了自家師祖,君逸羽心下釋然,點頭誠聲道:“大師見諒,小可的確不是佛門信眾。”
沒有慍惱,玄慈卻是輕輕一笑,“對老僧說不信佛的,檀越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