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懷瑾沒讓人攔著,白真真一會兒就沒了影子。
外面雪下得很大,路人很少,寒風刺骨,卷裹著幾分蕭條。
白真真一路上打聽,才知道阿正才城門口掃雪。她便往那個方向過去,遠遠地,前面一個瘦弱的身影,顫顫悠悠地杵著一根掃把,艱難地掃雪,再往前走幾步,遠遠看著一個人,穿著一件棉衣,肩骨被刺穿一個洞,洞裡穿著帶血的鎖鏈,鎖鏈連結著一個沉重的鐵球,鐵球拖在地上。他一邊掃雪,一邊扶著流血的右腿,右腿的膝蓋一片血肉,全身的力量似乎都壓在掃帚上。每走一步路,就艱難地拉著鎖鏈把鐵球往前面拽一拽,才能走下一步路。
他的眼睛被蒙上一條布,布被黑色的血浸透,幾乎看不出本色來。
他就這麼一個人孤獨地掃著大雪。天寒地凍,他一步一趨,艱難地拖著已經廢掉的右腿,像是草扎的人一般,脆弱得似乎隨時都可以倒下。
旁邊兩個侍衛,站在一旁看著檢刑。他們看著阿正走得慢,並沒有催促,甚至幫忙拽著鐵球,見他搖搖欲墜的時候,會走上去扶上一把。
白真真沒有出聲,流著淚默默走過去。冰冷的雪花,模糊了淚眼,凍花了視線。不知該說什麼,就算說出來,也會被澎湃的哭泣所淹沒。
阿正發現前面有人,停止了掃雪,愣了愣,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雙手顫抖起來。還沒反應過來,一雙柔軟的手環抱住了自己冰冷的身體,他的頭伏在她溫暖的胸脯,他能感覺到上面一滴滴溫軟清透的淚水點點落下。
這久違的溫暖,這熟悉的氣味,就像那天他毀容的時候,她抱著他哭一般的溫暖。好乾淨,好澄澈,驅趕了冬日的寒冷與冰涼。
貼著白真真的身體,阿正的嘴淡出一絲微笑:“老婆,這幾天我好乖的,沒有哭,沒有痛,每一天都過得好開心。老婆說得對,只要我不想不開心,沒有人能讓我不開心,”他的頭稍稍往上抬了抬,“老婆,你也不要哭了,開心一點。”
白真真從抽泣中擠出兩個字來,“老公……”她心中抽搐起來,淚水依舊忍不住更洶湧流下。阿正啊阿正,你怎麼可以這麼聽話,這麼堅強?
“老婆,我這幾天一點不痛,一點不苦。你無需為我傷心。那兩個侍衛對我很好,他們不打我,也會給我熱騰騰的食物。花葉和政懷瑾一起來看過我,送了棉衣和食物,幫我包紮了傷口,還讓侍衛好好照顧我。現在下雪,沒有什麼路人,但是有很多路人的時候,會有人來幫我掃雪……這幾天,我很開心,大家都有了同情心,當街罵起王爺來……”
阿正緩了緩繼續道:“倒是阿星,我很擔心,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你不用擔心我,你去找找他……”
白真真緩了緩氣道:“你放心,阿星沒事,鄭大人說他很安全。”
“那就好。”阿正緩了一口氣。
說了些轉移注意力的話,白真真的淚有些止住了。阿正趁機說道:“你看,我生活得很好不是?你放心,回家去吧,不用擔心我。”
“沒關係的老公,”白真真苦笑著道,“和你在一起,不管怎麼樣,都是很幸福的。和你在一起的酸甜苦辣,都是甜的……這一次,請讓我陪你。我覺得能和你在一起實現你的理想,便是最大的快樂。”
阿正怎能不知自己老婆剛烈的脾氣,如果拒絕,她也會不依不饒。他乾脆答應,道:“這一次,我們同甘共苦。”這一次,王爺已經敗下陣來,當日他剜了阿正的眼睛和右腿膝蓋骨,當時王爺沒事,便高興地宣佈,說鬼神是不存在的。又馬上要喝酒慶祝。一杯酒下去,便立刻七竅流血倒地抽搐,口吐白沫。即使如此,他還是模模糊糊命令,要穿了阿正鎖骨去掃雪。
這是他能口齒清楚下的最後一個命令了。後來阿正聽政懷瑾說,趙責整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