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瘋人院的環境比外面相對要單純很多,像你這樣的人呆在這裡舒服些,所以你需要一個很有力的理由說服自己離開,很抱歉我做不到。”
聽到許樂這段很誠懇的話語,貝得曼忽然笑了起來,細碎的牙齒上染著舊年的煙斑,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牙齦泛著怪異的淡白色,笑容極為慘淡。
“呆在這間瘋人院很舒服?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我現在覺得呆在這裡越來越舒服,不過我也越來越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精神病。”
貝得曼緩慢扯過薄被,神經兮兮蒙在自己的頭上,漸漸尖利的聲音穿透黑暗與棉花,迴盪在房間裡。
“最開始被關進這間瘋人院,我無時無刻不想出去,結果醫生護士他們給我打針,打氯丙嗪。”
“打了三針,我的大腦就有些不好用了,我知道如果再打下去,我肯定不會變成瘋子,但絕對會變成白痴。”
貝得曼頂著薄被,呵呵怪異笑著,說道:“為了不變成白痴,我開始裝白痴,用了些方法讓他們不再打針。”
許樂隱約覺得自己會聽到一個很悲慘的故事,低聲問道:“什麼方法?”
貝得曼沒有回答,舉著被子,神經質般喃喃說道:“醫生護士都不講理,比那些真正的白痴更不講理,所以我喜歡給白痴們上課,而白痴上課的時候很安靜,醫生護士會省很多事,所以他們也喜歡我給白痴上課。”
許樂看著床上那團不停顫抖的被子,能聽出他敘述聲音裡無法被被子過濾的痛苦與仇恨。
貝得曼忽然一把掀掉頭頂的被子,像死人一樣盯著許樂,臉上汗珠不停淌下,面色變得越來越潮紅,眼眸裡那抹極為深刻的恐懼逐漸消失。
“我怕什麼呢?”
“我為什麼要怕呢?”
“你是最有名的屠夫,你會保護我。”
“是的,我要離開。”
“我要離開!”
聽著貝得曼瘋狂發洩般的尖叫聲,許樂完全沒有料到看似艱難的工作路線圖,陡然間回到預定的軌跡上。
“我們不能讓這一代最傑出的頭腦毀於瘋狂。”貝得曼死死盯著許樂的眼睛,喘著粗氣說道:“答應我一個請求,我就跟你走。”
……
硬且粗的木棒狠狠砸在男人的身體上,飆出一道血,留下一道青痕,有時候能聽到清楚的骨折聲。
穿著白色工作服的男護士,在溼冷的地面上痛苦輾轉,每當木棒狠狠砸到自己身體上,便會像觸電一般彈跳,然後哭泣悽嚎。
男護士非常高大魁梧,但一開始就被許樂直接廢了反抗的力量,於是根本無法反抗貝得曼瘋狂般的毆打。
“饒了我吧!我錯了!”男護士哭嚎著喊道。
貝得曼蒼白的臉頰上塗滿了興奮的紅暈,對著男護士的右腿狠狠又砸了一棍,清脆的骨折聲,彷彿洗去他大腦最深處的恥辱與仇恨,讓他的笑容變得天真起來。
男護士捧著自己頜骨盡碎的臉,鮮血從指間滴落,痛苦恐懼地看著貝得曼,哭嚎不停:“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求求你千萬不要殺我!”
貝得曼像孩童一樣天真笑著,像孩童玩弄秋蟬般殘忍的揮動著木棍,灰白的嘴唇高速顫抖,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早已淚流滿面。
許樂站在房間外吸菸,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身後門內沉悶的棍擊聲,清脆的骨折聲和悽慘的求饒聲,清晰地講述了一個瘋人院裡的醜陋悲慘故事。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貝得曼終於結束了慘忍的毆打或者說虐殺,推門走了出來,他擦掉額頭上因為運動過量而產生的汗水,如同擦掉過往。
“爽了沒有?”許樂問道。
貝得曼點點頭,聲音沙啞回答道:“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