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水和飯菜的丫鬟看見上回的飯菜都沒動過,只以為顧六性子倔,鬧絕食而已,於是撤走了冷飯冷菜便走了。
這段漫長的時光持續了很久,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流芳蜷著身子躺在草堆上,忽然門鎖“啪”的一聲響起,接著是幾聲輕輕的腳步聲,然而又急又快,洩露了那人焦灼的心事。
“流芳?”他俯身把她從柴草上抱入懷中,輕聲喊她的名字,手掌涼涼地擱上她的額,她的熱度得以有一瞬的消退,於是努力地睜開一條縫,看見的竟然是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不是做夢,就是幻覺。她給了自己一個苦笑,又疲累地閉上了眼睛。
“她發燒了。”他把她抱出柴房,對跟在身後的何進說:“馬上給我請一個大夫過來!”
“是,大少爺。”何進跟在他的身後,然後馬上指派一個小廝到醒春堂請大夫來。然後他驚訝地發現,大少爺竟然把六小姐帶到了叢桂軒他的臥房之中,他連忙把西月喊過來照顧,而這個時候,丫鬟錦瑟過來對何進說:
“何管家,大少爺回來了,我們夫人和一眾小姐正在大廳擺了宴席為大少爺接風洗塵,夫人說好久沒見大少爺了,請少爺先過去敘敘話。”
臥房之內傳出一個溫厚卻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本少爺今日累了,謝過眾位夫人的美意,明日定當拜見各位姨娘姐妹,好生賠禮。”
錦瑟好奇地往房內張望了一眼,何管家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她只好訕訕地離開了叢桂軒。
一枝軒中,容遇正在軟榻上小寐,昨夜的一場雨,帶來今日的晴好,傍晚時斜陽輕淺入戶,淡黃帶紅的光芒投影在他的臉上身上,甚是有閒適之意。
容青站在榻旁,等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輕咳一聲。
“他回來了嗎?”容遇迷濛地睜開雙眼,好像睡意猶深。
“是的,少爺。今早懷琛公子一回來,就到柴房帶走了六小姐。”
容遇打了個哈欠,“不是這樣,還真逼不了他現身。查得怎麼樣了?他回繁都這麼久,沒有聯絡過朝廷裡的任何人?”
“沒有,據下面的人報告,大公子居於翠峰無覺寺,偶爾下山也是四處逛逛,重新熟悉繁都的風物人情,再不就是和六小姐……”
容遇瞥他一眼,“說下去。”
“泛舟遊湖,釣魚下棋,諸如此類……”
“真是浪漫,”容遇黑色的眸子有如黑曜石般閃亮,嘴角輕揚,笑意卻不達眼底,“原來哥哥跟妹妹之間也可以這麼有情趣……”
“六小姐她發燒了,正找了醒春堂的大夫來診症。”容青說。
“病了?病得可真是及時!容青,我們錯過了一場感人的英雄救美的場面呢!”容遇起身,“一心居收拾好了嗎?”
“舊物全部搬了過來,已經囑咐人按照汀蘭閣的位置擺放好了。”
“好,走吧,去看看。”容遇走出一枝軒。
“少爺,要看什麼?”容青一頭霧水。
“當然是去看名動繁都的顧六病死了沒有……”
那個每天都裝作低眉順目卻滿心滿眼都是韌性的女子,心裡彷彿隨時都有一頭頑劣的小獸等待著脫匣而出。他真想看看,這樣的人淪為病貓子時,是如何的一副模樣。
顧六沒有病死,但也跟死了差不多。窘迫而死,無地自容而死……可是心臟還是如常跳動,她只能哀嘆一聲自己只能是生不如死了……
她閉著眼睛,裝睡。她還沒有睜開眼睛的心理準備。
從醒春堂的張大夫來給她診脈開始,她就已經清楚地聽到了懷琛和張大夫的一問一答。
張大夫,還有何管家,都恭敬地叫他“大少爺”。
本來她不相信,於是趁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