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醒是醒了,可是……”
“我去看她,”不知為什麼,張白菓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繞過魯婆婆佝僂的身子,往屋裡跑去,還不忘了吩咐春風:“去熬藥來!”
春風幾乎是捏著鼻子進的屋。
即便在院外,也能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氣味。若是平日,別說是熬藥了,她是進都不會進去的,可偏偏多了個甄雲嶸,她便不敢不聽張白菓的話了。
心急的張白菓並不知道,自己竟也狐假虎威了一把!
推開門,屋子裡不好聞的氣味愈發濃烈,還摻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好像是因為整理過,那味道淡的幾乎聞不出來。
張白菓心頭一緊,頓時將還在外頭的甄雲嶸拋到腦後去了,直奔著床榻而去。
“娘……”
團成一團的被子看起來平平的,只有那麼些微不明顯的凸起。不過半個月不見而已,劉氏好像越發的瘦了。
劉氏壓抑著咳嗽了兩聲,慢慢睜開了眼睛,勉力笑了笑:“菓兒,你來啦?”
張白菓緊緊的盯著劉氏的唇瓣,盯著上面一絲淺淺的殷紅。劉氏的嘴唇一向乾燥蒼白,也正因此,才將那點紅色給凸顯了出來。若是唇色正常,那必然是瞧不出來的。
“你吐血了?”她面色凝重的對上劉氏的雙眸,努力將內心的惶恐不安合著憤怒一起壓抑下去,只是到底,那雙眸子還是透露了一些。“上旬的藥,你沒喝。”
她說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劉氏的病一直反覆無常不假,但靈藥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雖然因為多少有點抗藥性的原因,效果沒一開始那麼好了,但也還壓得住,不至於到吐血的地步。
從上旬送藥的時間上看,還沒滿十天!
“沒有……”劉氏面上閃過一絲疑惑,又有些委屈:“菓兒,娘沒有……”
沒有什麼?沒有不要命,沒有拒絕喝藥?
張白菓很想相信她,可是原身記憶中的前車之鑑,卻讓她不得不懷疑!
這種事,劉氏不是沒有幹過!
“菓兒……”看出女兒臉上的失望和懷疑,劉氏心中一慌,忙伸出了手想拉住她。
那探出的手蒼白乾瘦,像雞爪一樣難看,指骨嶙峋,極是可怖。
張白菓心裡不好受,莫名覺得像是受到了背叛一樣,下意識的便躲開了。
“菓兒……”見她這樣抗拒,劉氏不自覺便是一哽,眼底帶了淚。
可她終究沒說什麼辯解的話。
劉氏泫然欲泣,張白菓面沉似水,母女兩就這樣僵持著。
“二十九娘,並非劉姨娘沒有喝藥,而是上旬根本沒人送來!”匆匆跟過來的魯婆婆看不下去,深吸了口氣才進屋,開口道。
她本以為是張白菓忘記了沒讓人送來,眼下看這情況,怕是出了什麼岔子。
張白菓聞言一怔,不由扭頭看去:“你說什麼?”
那懾人的目光,叫魯婆婆心中一震,噗通一聲竟然跪下了,顫聲道:“上旬……沒有藥。”
怎麼可能!她明明讓春風……春風!
她的面色有一瞬間的扭曲,她怎麼敢?
“白菓妹妹,你先別急。”一直站在門外的甄雲嶸將一切聽在耳中,看著那張幾乎要被陰鬱爬滿的小臉,心裡無端竟有一些不捨,不由上前將她抱在懷裡,說道。
張白菓並不是一個第一眼就能讓人喜歡上的小孩子,她生得雖不差,可是那張木然的臉,硬生生卸去了三分稚嫩可愛。
可他一見就喜歡她,那是一種本能的,來自靈魂深處的喜悅。
乍然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張白菓其實有一剎那的沉湎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