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甲第輕輕道:「小事不小。」
韓道德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心道:「小六在上海那邊盯著徐振宏,最近跟著袁小姐去了湖州,沒什麼不對勁。」
趙甲第點頭道:「徐振宏看來比我想像中要更有耐心,如果他是真的對趙三金忠心耿耿,最好,不是的話,又是一個天大的隱患。」
韓道德悄悄唉了一聲。
韓道德下了車後,不敢進四合院,大叔也靦腆啊。趙甲第玩笑一句滾進來,帶你這個土老帽見識一下老北京少有的榕樹,否則別後悔。韓道德撓撓頭,壯膽跟著進了院子。王家老太爺是在書房見的趙甲第,王竹韻在一旁盯著,端茶送水,一老一小談話投機,天馬行空,聊解放戰爭,聊韓戰,甚至扯到了二戰,趙甲第是個偽軍事迷,加上因為收集艦模的關係,都能把話圓回來,這個敢直言一句「是誰與人民戰爭」的傢伙反正抱著不作秀不怯場的態度,很符合老太爺的口味,老太爺顯然十分關注時下年輕人的思想,把趙甲第當作了一個不那麼典型的典型,王竹韻數次打量這個比親生兒子還寵溺歡喜的名義上兒子,見他並未在打擊中憔悴消沉下去,很是鬆了口氣,王半斤今天不在四合院,最近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不知道瞎忙什麼,晚飯餐桌上人數不多,韓道德坐姿拘謹,看得趙甲第好笑,老太爺聽了簡略介紹後,專門跟這個顯老男人寒暄了幾句,韓道德的回答中規中矩,吃完飯,趙甲第跟王竹韻在院中聊了半個多鐘頭,就不再逗留,離開這座積澱了太多底蘊的四合院,在白牌軍車多如牛毛的北京城,其實沒有幾個能與王家老太爺平起平坐的老人,李家那一位同樣上了九十歲的老將軍,是屈指可數的之一。
王竹韻送趙甲第出了院子,見他要和韓道德打車回去,有些心疼,說隨便開一輛車就是,趙甲第打趣道不敢了,梅姨的桑塔納還在維修廠呢。王竹韻笑罵了一聲,沒有堅持。她回到書房,老太爺精神不錯,在練字,是南宋詞人陳亮的《賀新郎·寄辛幼安和見懷韻》,結尾一句尤為傳神,原本以行書書寫的老太爺不由自主轉成了草書,放下筆,看到沒有在趙甲第面前流露出半分焦急情緒的王竹韻,道:「竹韻,你還比不得小八兩啊。」
王竹韻笑了笑,對這個評價只有打心眼的高興欣慰。
老太爺練字從來都是站立懸臂揮毫,擱筆後才坐下,笑道:「放心吧,趙三金在監獄裡雲淡風輕得很,都已經開始教獄警們怎麼投資理財了,一個個都把他當神仙。」
王竹韻忍俊不禁,浮現笑意,這事兒,的確挺像趙三金的風格。
老太爺收斂神情,感慨道:「我看一個人如何,不是聽他們講話如何花團錦簇,或者行事如何圓轉如意,這些都可以表演,我這個老頭子只看他們的坐姿或者站姿,這一點,小八兩這孩子是近十年,最讓我滿意的。我還是那句話,小八兩從政做官,我放心,這段時間我都在觀察,這小傢伙沒有讓我失望。做官做清官難,做貪官也不易,但做好官,才是最難的,北京城裡戴官帽的何其多,可有幾個還真正把『為人民服務』這五個字記在心裡?這場波折,只要小八兩堅持過來,我可以為這孩子破例一回,竹韻,你可以開始鋪路了,有不理解的,你就直接說是我這個老頭子的意思。」
王竹韻被老太爺道破的天機感到錯愕,還有滿溢位心底的無窮驕傲。
在自家四合院,趙甲第捧著一本《官場現形記》看得津津有味,這段時間不管如何忙碌,他都沒有停下每天閱讀1個半鐘頭的既定計劃,這本《官場現形記》已經看到一半,三十回,對十五回裡小吏莊大老爺的手腕尤為佩服,軟硬皆施,步步設局,硬是扭轉了乾坤,這裡頭蘊藏的智慧,並不宏大,卻很對素來推崇細節至上的趙甲第胃口,因為幾乎可以現學現用,讀書,只要不是讀成書呆子,必定開卷有益,趙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