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頤腹部的傷口血流不止,她忽然一下反應了過來眼前的這個老人或許是可以解開她諸多疑問的那個人,「……我不知道。」
她沉默了片刻,最後說道。
她不能承認自己是周頤,這樣會為她帶來很多麻煩的。
柳葉刀對於她的這個說法也並不意外,畢竟當年的那個周頤確確實實的是死了的,不然宋溪讓當初也不會發了瘋一樣的複製出來那麼多個周頤的替身。
「不知道也好…」人老了之後情感或許就不如年輕時候那麼堅硬了,柳葉刀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想著她這幾日帶著年邁又手無寸鐵的自己到處躲避追殺的日子,又想著當年那個照片裡意氣風發的少女。
他或許是可以坦然面對這世上任何人對他的付出的,但唯獨對周頤不能。
因為周頤的死,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一手種下的。
那麼耀眼的一個年輕人,如果不是因為他當年的一絲邪念,或許事情根本就不會淪落到如今的這個田地來。
「你不用帶我走了,把我留下吧。」柳葉刀上前了兩步,走到了周頤的身前,然後彎下腰,看著周頤那雙平靜又毫無波瀾的眼睛,緩緩的笑開了,「這是我的命…我認了。」
柳葉刀坐在了地上,或許是已經放棄了繼續活下去,所以他在這個時候是很坦然的,坦然的說起來一些舊事:
「我做過一件很錯的事,很多年前,三四十年了吧……我提出了複製人計劃的開端,我從不認為自己是錯的,但是我卻讓許多的人因為我而死。」柳葉刀抬著頭看著殘破的地下室那陰暗之處因太陽的照耀而有了些許光明,眼眶澀然,「我很抱歉,我真的以為科技向善……」
至少當年他是真的出於人類嶄新的文明而提出的那項新的理論,也是出於對他所熱愛的國度的敬意才一次又一次的去完全宋溪讓交給他的手術。
身為一名科學家,他所提出來的卻害的這個世界再次步入黑暗,身為一名生物學家,可他偏偏卻用自己的手抽出了一個年輕alpha最賴以生存的資訊素。
他一直標榜著自己是當代最偉大的科學家,可當他在這一路的逃亡之中看過了那麼多斷臂殘垣的故土了之後,他開始對自己過往的人生信條產生了懷疑。
科學是沒有立場的。
但科學家是有立場的。
周頤沉默著,按照她的閱歷她其實早就一眼看穿了柳葉刀那張枯老的人皮之下的愧疚之心。
毫無疑問,柳葉刀是有悔過的。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值得被原諒。
相反,他甚至應該在人類漫長的歷史長河之中被定在恥辱柱之上,受萬世唾棄。
因為他說,是他為了能擁有給那個最特殊的alpha手術的機會,所以他做了季涼的刀,殺死了周頤的雙親。
人類的情感總是懸之又懸的,在找到周頤之後,再到周頤整個讀大學的過程當中,柳葉刀都在一直暗中的觀察,注意,評測的周頤的狀態。
周頤本該是最高階的alpha,但偏偏她的表現是那麼的平庸,柳葉刀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季涼知道了以後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或許她需要一些刺激。」
而那時候,身為檢察官的李阮與身為刑警的周默已經查到了臭名昭著的縱河灣以及政府私下做人體試驗的事。
那麼大的兩樁醜聞在宋溪讓還沒有走向權力的最巔峰之時,被爆出來的話,對宋家也好,宋溪讓也罷,甚至季涼在內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他們那些一心只顧著自己私慾的人又怎麼會去考慮家國情義大愛無疆之類的話呢?
怪只怪那個時候的李阮太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