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緊緊相依相偎在一起。這一刻,他彷彿忘卻身份,卸掉冷漠的面具,變回曾經的少年郎……覺得懷裡,就是那個小小的嬌兒,嘴裡輕輕地哼吟起來,是那首小曲,以前小憐害怕的時候,他經常唱給她聽的:“哥哥考個秀才郎,推車哥,磨車郎,打發哥哥上學堂,哥哥學了三年書,一考考著個秀才郎,先拜爹,後拜娘……”
耳畔響起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魔力,淹沒風雨,柔和得催人入夢,花以憐在他懷中變得安靜,眉頭舒展,唇角斜揚,恍惚是在微笑著,又往那溫暖的臂彎裡鑽了鑽,是七年前的小女孩,迷迷糊糊的,猶自撒著嬌……
滂沱大雨,將周圍景物沖刷得一團模糊,祈雲修慢慢走在暴雨裡,渾身上下被淋得溼透,他知道師妹自小最怕打雷,這種時候,最需有人陪在身邊。
那個人,對她很好啊……
回憶方才的情景,祈雲修臉上露出淡淡的笑,眼神卻是落寞的,每呼吸一下,就牽動著肺腑,跟針扎似的。
他停止腳步,仰起頭,冰冷的雨水砸下來,淋得他睜不開眼睛。
原來……就算停止呼吸,胸口那個地方還是很痛很痛,猶如這一場瓢潑大雨,洶湧的要把什麼吞噬,怎麼也停不下來。
41方悟
雨是在夤夜停的,當花以憐醒來,已是翌日清晨,窗外黃鶯飛上枝頭,恰恰啼。
她帶著初醒的慵意睜開眼,隨即某個情景逝過,突然驚覺起身,周旁無人,而自己躺在床上,還穿著之前衣物,身上卻多了一層薄衾。
腦子裡有些模糊的印象,不真實,總感覺像夢。
她轉過頭,出神地望向那個牆角,空氣裡有透明的東西遊離著,觸及不到,卻可以感受到,是他的氣息,他的殘香,纏在身上,餘溫未冷。
“哥哥考個秀才郎,推車哥,磨車郎,打發哥哥上學堂,哥哥學了三年書,一考考著個秀才郎……金打鎖匙開銀箱,新娘房裡一片光。”耳邊仍然縈繞著他的歌聲,花以憐抱住膝蓋,小小聲地重複著,只是聲音越來越低,低到連自己都聽不清。最後俯下首,用牙齒咬住指尖,抑制著心頭的陣陣顫慄。
他居然還記得……小時候自己一旦害怕,他常會唱這首歌來哄自己的。
為什麼,還會有這樣溫暖的懷抱?
總覺得哪裡被忽視或是遺漏了,花以憐匆匆起身梳妝,彷彿急於見著那個人,一直跑到大殿,可惜沒有他的身影,這才恍然,此刻時候尚早。
她有些悵然若失地回到廚房,替青羽煎藥。
青羽氣色依舊不大好,神容間是掩也掩不住的憔悴,原本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變得奄奄病態。
她一口接一口服下花以憐喂來的藥,想了想,握住那隻手:“這些時日真是難為你了,除了伺候尊使,還要忙著照料我。”
花以憐微笑:“姐姐說的哪裡話,平日姐姐對我一向關懷有加,如今你病了,自然該換我來照顧姐姐了。”
看著她容光煥彩的臉容,青羽幾次欲言又止,喝完藥,狀若無意地問了句:“尊使近來,還好吧……”
回想昨夜光景,花以憐一時也沉默下來,若有所思。
青羽緊張:“怎麼,難道尊使不好嗎?”
花以憐因想心事,未曾察覺她語調裡的擔憂,回神後忙答:“沒有……”
青羽鬆口氣。
花以憐內心百轉千回,半晌,慢慢啟唇問道:“尊使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青羽頗為意外,但很快恢復平靜,視線從她臉上投向窗外,蝴蝶弄影,繁花錦簇,景緻雖動人意,卻抵不過那人唇上的那一抹豔色。
“尊使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青羽像在回憶,如是說著,“與宮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