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弩體積雖小,射出的箭矢力道卻不小,這樣近的距離下若能射中,足以貫穿鐵甲。
蘇布達不愧是萬中無一的神駿,與阿斯爾配合極其默契,載著兩個人也依舊靈活地輾轉騰挪。
阿斯爾本就神勇,加上謝晏的補刀,很快便於軍陣中撕開一道裂隙。
坦格里赫勒的騎兵皆著銀甲,與那黑甲的敵軍涇渭分明,只見黑衣人中有一個最為兇悍的,接連衝破護衛的防守,直奔阿斯爾與謝晏而來。
那人身著重甲,以盔甲覆面,只露出一雙墨綠色的眼睛,但僅憑這雙眼睛,也足夠阿斯爾辨認出他的身份。
——伊勒德!
阿斯爾目光沉沉,卻因還帶著謝晏而不敢戀戰,花紋鋼刀與銀白長刃連連撞擊,幾度擋回伊勒德的攻勢,周旋幾個來回後便策馬往陣中回撤。
謝晏也看出了阿斯爾的意圖,心知這人大抵是對面的領頭人,不好對付,努力穩住身形不讓自己擾亂阿斯爾的節奏。
只在最後與那黑衣人錯身而過時抓住機會,抬手將最後一支弩箭“咻”的射了出去,竟是從未有過的好準頭,正射中那人的左肩後側。
帶有放血槽的三稜箭頭穿透了甲冑,刺進伊勒德的後背,劇痛裹挾著鮮血湧出席捲而來,他幾乎一瞬間感到肩膀發麻,差點將武器脫手。
他也不再糾纏,立即打馬回身,在下屬的掩護中回到後方,兩軍逐漸再次拉開距離。
看到兩邊分散開後,謝晏伸手摸出懷裡的火摺子。
這火摺子是用松香、硫磺、硝石和易燃的木屑、火絨等製成的,利用復燃原理,開啟小木筒的蓋子讓內裡接觸氧氣,吹一吹就能起火,比火鐮方便得多。
謝晏一邊吹起火苗,一邊喚道:“阿斯爾!”
他還未說完,阿斯爾看見他手裡的火摺子便已反應過來,飛快從身後馬鞍上掛著的牛皮袋子裡掏出做成球形的“天雷”。
謝晏將那土炸彈的引線點燃,阿斯爾再用力將它往黑甲騎兵堆裡一拋。
一面打著手勢,指揮騎兵繼續後撤,一面就聽那雷聲在敵人的陣營中炸響。
離得太近未及躲閃的黑甲兵在爆炸中血肉橫飛,戰馬受驚紛紛發出淒厲的嘶鳴,從未見過這種異象的哈日赫勒騎兵霎時亂了陣腳。
加上伊勒德不慎負傷,自知再打下去也討不到好處,於是又隨著幾聲呼哨,神出鬼沒的黑甲騎兵分為幾路作鳥獸散,遁入樹林與茫茫草野,不多時便不見了蹤跡。
阿斯爾沒有下令追擊,只命眾人快速檢查戰場,清點陣亡與負傷的人馬。
這一戰迅疾如閃電,總體還是他們佔了上風,但也仍不可避免有戰士與馬匹傷亡。
受傷的戰士互相幫忙清理包紮傷口,戰友們按照習俗割下死去戰馬的頭顱,好將它們帶回聚居地,掛在西面山麓最顯眼的樹枝上,以紀念它們的魂靈;犧牲的戰士屍首則用馬皮裹起,同他們的戰刀一併運回故土,受薩滿巫祭祀超度後再行安葬。
謝晏沉默地看著眾人熟稔而利落地做著這一切,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不久前還活生生跟在隊伍中,同周圍人有說有笑的年輕人,轉瞬便在與敵人的交戰中犧牲,浸入泥土的鮮血都還熱著,鮮活的生命卻再也無法挽回。
謝晏一向沒什麼可敦的架子,雖說難免嬌氣,要阿斯爾多照顧著些,卻也一路和大家同吃同住,這些天相處下來,已能記得所有人的模樣和名字。
親眼看到熟悉的戰士在敵人刀下殞命,無疑給謝晏帶來了更大的衝擊,他雖也曾在傷兵營裡送走重傷計程車兵,卻是第一次直面殘酷的戰場,身在其中時還來不及害怕,此刻卻不禁雙手顫抖,呼吸也有些紊亂。
阿斯爾安撫地輕拍他的後背,謝晏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