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們這些鬼魂,這些不在世的人。”
“哦!”他微笑了,“用你剛才的話來說,我為什麼要害怕?”
鬼魂不懷好意地笑:“你手上有那麼多的血……”
他看看自己修長蒼白的手掌,點點頭:“是的,死在我手上的人很多。但是,”他驕傲地笑了,“衛青一生,從來沒有殺過一個不該死的!”
他蒼白的臉上一雙黑色的鳳眼閃閃發亮,唇角帶著一個冷靜而驕傲的微笑。
鬼魂譏諷地笑了:“哦!或許,你沒有直接殺過,但是,那些間接被你殺死的呢?那些送了自己兒子的年邁的父母,那些等待自己丈夫迴歸的少婦,……嘿嘿,不是要兵刃上見血才叫殺戮!”
衛青沉默了一下,再次看看自己的手掌,慢慢地開口:“如果,要這樣說的話,我承認。因為戰爭從來就不是仁慈的!但是,為了國家和道義的戰爭,這樣的鮮血,我願意沾!”
“國家?道義?在哪裡?”鬼魂譏誚地說,“你的國家有存在的理由,別的國家有存在的理由;你的國家有要讓自己長治久安的責任,別的國家也有讓自己生存下去的理由。至於道義,嘿嘿,你知道,那往往是君主和當權者的藉口,用來滿足他們無限的貪慾和權力的慾望!”
“你這樣說,難道你不是我大漢的臣民麼?自己的國自己的家屢屢被侵犯,被侮辱,你能無動於衷?”他斷然反駁。
鬼魂的臉上,流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我早已經不是了!我現在,是一個喪失了生命的人,從生命的角度出發來看待這一切。”鬼魂加重聲音說,“來看待——你的功和過!”
“我的功過?”他淡淡地微笑了,“那個,是後人頭疼的事情。”
鬼魂詫異地看著他,啞然失笑:“衛青果然是衛青,連這個都可以看得開!”
“我不是看得開,”他誠實地說,“我只是無法掌握。既然無法掌握,不如隨他去好了。”
“呵呵,你這樣想,他呢?”鬼魂惡意地說。
他知道鬼魂指的是誰。他沉默了。
“他的想法,恐怕和你不同!”鬼魂冷笑著,“他用嚴刑峻法轄制了人們的身體,還樹立了禮教來轄制人們的思想的自由。因為他,後世將不會有自由粗獷的大漢豪氣,人們將在一個固定的思維模式中生活,並且,後世的帝王們,將仿效他的作為,越來越加深這種桎桍。”
“這是他的使命,”衛青依然平靜地說,“作為帝王,鞏固他的江山和他的統治,是他必須做到的事情。”
“包括,鉗制人們的思想和認識麼?”冷笑聲十分刺耳,“就是前不久,他秘密地抓捕了那個寫書的人。那個人,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我只認識他父親——原來的太史令司馬談。”
衛青沉默了。
“他燒了他幸苦寫下來的那部書的一部分,因為這書裡面,有他不喜歡的東西,你知道麼?”
依然沉默。
“他是不僅要鉗制人們的身體和心靈,連真相都要鉗制掉的!”
鬼魂的眼睛射出奇怪的光,像是崇拜,像是傾慕,更像是噁心和痛苦:“你知道,所有的東西都會說謊,連歷史也是。只是,真相永遠是真相,就算被湮沒了,它也永遠是真相!”
“為了你,竟然連真相都要毀掉!可是這樣的做法,本身就讓他自己走上了歷史的審視臺,你說,他是聰明還是笨呢?”
他無法再沉默:“他不是笨,他只是……想保護我!”
“你需要他保護麼?”鬼魂微笑著反問,“你也是七尺男兒,有承擔天下的勇氣,你需要麼?”
“對於一個不需要刻意保護的人,這樣的保護,是保護還是傷害呢?”
“……”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