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廬州城中便是鼾聲一片了。
這個夜裡,註定有些人是徹夜不眠的,蘇府中的柔娘、浣娘、小穗兒和大掌櫃們,和豐樓內堂深閨中的晏碧雲,逍遙津逍遙湖畔對酒賞月的李重、南城包宅中獨坐書房的包大人、商會諸位暗中串謀的東家們……當然也少不了枯坐牢房對窗望月的蘇小官人。
蘇錦的鼻子已經對周圍臭氣熏天的氣味適應了過來,他的身體也逐漸適應了蚊蠅在周圍的亂飛,他的耳朵也適應了周圍傳來的其他人犯不斷響起的高聲而惡毒的咒罵。
蘇錦一動不動,他的手中攥著一壺《碧湖春》,這是晏碧雲早前來探監之時放在食盒之中的,食盒中的食物一點都沒動,蘇錦明白那都是晏碧雲的和豐樓烹製的上等佳餚,但他毫無食慾,將這些美味送給了隔壁牢房中的幾位,看著那幾位搶的滿頭滿臉都是油水,臉上滿足的表情彷彿給個皇帝也不會用這些美味來換,蘇錦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蘇錦望著高高的小窗,新月恰好在這個時候能從小窗裡看到,讓他一時有些失神;但獄卒們來回巡查,皮鞭抽打在亂叫亂嚷的犯人的身上,響起一片的鬼哭狼嚎之聲,提醒他:這裡是地獄,一個不折不扣的地獄。
蘇錦不僅僅感覺到了恐懼,他還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絕望,他忽然覺得自己即便是身具千年經驗,腹中詩書萬卷,懂的知識比這個時代的人高了不知多少倍,先進了不知多少倍,也不能改變身陷囹圄的事實。
在某種無形的壓力之下,原來自己是那般的渺小,渺小到可以隨便被人當成一隻臭蟲給捏爆;蘇錦擔心的不是明日過堂時被擼下褲子照著屁股上打上幾十棒,也不是擔心被懲罰交上多少多少貫的罰金,這些都不算什麼,蘇錦擔心的是明日連挨棒子交罰金的機會都沒有。
蘇錦一點都沒有認為自己是杞人憂天,因為這些人的手段他是見過了,在他眼皮底下殺人放火,這種人豈會在關鍵時刻手軟,而自己現在完全陷入被動狀態,甚至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只能任憑對方將未知的陰謀加之於己身,這種對未知危險的恐懼,才是真正的折磨人。
憑什麼別人能殺人放火卻安然無恙,而自己只是想好好經營商鋪,卻成為眼中釘肉中刺?憑什麼衙內公子跋扈無行卻不受懲罰,自己只是拍了他一板磚便會招來未知的大禍呢?難道真的只是自己原先分析的利益使然麼?利益的背後說明了什麼?
蘇錦想的頭昏腦脹,他用力甩甩頭,欲將心中的疑問和陰霾驅散,猛然間,他將手中酒壺舉起咕咚咚直灌下肚,雖是米酒一壺,但蘇錦的酒量著實有限,很快便進入了半醉之中。
迷迷糊糊中蘇錦彷彿回到後世,正光著膀子跟舍友們坐在臨街的大排檔上痛飲,斜著眼睛對著老闆娘肥碩的屁股吹口哨;忽然間彷彿又看見王夫人慈愛的笑臉,晏碧雲曼妙的眼神,忽然又是柔娘噴香的身體,散發著誘惑的呻吟聲。
隨即,蘇錦手一鬆,酒壺摔在地上粉碎,身子一歪,倒在草蓆上呼呼大睡起來。
第八十章 審案
翌日清晨,廬州城早早的在清晨的微風中醒來,市井小民們除了開始一天的討生活之外,心裡也多了一件事情;今日蘇家小官人將要在府衙受審,原本平淡無奇,街面上每天都要發生十數起的打架鬥毆事件,因為牽扯到蘇記少東家和知府衙內而備受關注。
辰時起,陸陸續續便有人來到府衙門前晃悠,想尋個好位置,便於旁觀;接近巳時,廬州府衙大堂前已經水洩不通,近七八百名廬州居民聚集在堂前場地,但旁觀的位置不多,能有資格進入大堂旁聽的除了李重等身有官職之人外,便只有涉案之人的家屬了;其他人只得全部擁在府衙門口探頭朝裡邊張望,後面的人看不見的便擁著往裡擠,直擠得人堆東倒西歪,百姓叫罵不迭,若不是在府衙門口,恐怕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