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點頭道:“正是,我其實對於朱世庸篡改糶糧記錄之事並不感興趣,不管怎樣,朱世庸是將廬州糧務辦的毫無紕漏的,即便是他混淆日期,給予屯糧之商以期限之前的價格,但是畢竟糧務並未崩壞,這件事即便是查出來上報上去,對朱世庸來說並非致命打擊;最多是小小責罰一番,甚至在京中有人幫著說話的情況下會功過相抵平安無事,那豈是我所能容忍的。”
晏碧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朱世庸的致命之處便是故意派人送信洩露運糧機密的事了;可是你將這麼重要的證據透露給朱世庸,你想過他該如何反應麼?”
蘇錦道:“自然考慮過,最壞的結果便是他不信,若他打定主意什麼都不做,靜觀其變的話,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而陳老根的口供因為沒有那封信的佐證也將會被視為攀誣;別看歐陽修信誓旦旦,此人可不會蠢到沒有十足的證據便對朱世庸開火;原本我以為他為我隱瞞放糧之事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怕得罪三司大人,二是我給他的籌碼對他升官有利;但後來我發現我錯了。”
晏碧雲道:“此話怎講?”
蘇錦道:“其實朱世庸的案子和揚州府那些已經調任外地的和馮敬堯有勾結的名單對他都沒吸引力;他唯一顧忌的便是三司大人;若非你當日以死相逼,他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
蘇錦伸手握住晏碧雲的手,輕輕揉捏,看著她道:“謝謝你,你確實救了我一命。”
晏碧雲見小嫻兒在旁邊,有些臉紅,想抽出雙手,但忽然又不想抽出來,任由蘇錦握著,輕聲道:“救你便是救奴家自己,還是那句話,你死了,奴家不能獨活。”
蘇錦笑道:“我明白,但沒有你那天的話,歐陽修不會輕易的便答應,我給他的籌碼根本就不夠,他之所以接受,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他想的很清楚,惹得三司大人動怒,他的前程也就完了,在呂夷簡和三司大人之間,伴隨著相位爭奪的白熱化,已經沒有中間的道路可走,他想當牆頭草亦絕無前途;無論是誰得了相位,他這個中間派的地位都很尷尬,所以他迫切期望找個靠山來依靠;他押寶到我的身上,便是因為他明白你我之間的關係,他保全了我,只要三司大人登上相位,他的好日子也就來了;這才是他真正保全我的原因,其他的一切都是煙霧。”
晏碧雲細細思索了一番,輕聲道:“你是擔心他壓根不會在朱世庸這件事上出全力?以免證據不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蘇錦點頭道:“這是肯定的,若有十足的證據他會立刻發動,但問題是他只有人證,而且陳老根實際上根本就沒看過那封信,很容易便露出破綻來;他本該跟我一起來廬州蒐集證據,可是我力邀之下他卻選擇去了壽州,說什麼勘察王啟年參奏我矯詔之事;看起來是在為我解困,實際上他只是想和稀泥,他知道我回到廬州跟朱世庸之間必有一番爭鬥,所以他選擇了置身事外,我豈能讓他如願。”
晏碧雲微微點頭,她不得不承認蘇錦的分析在情在理,歐陽修坐看虎鬥,蘇錦落敗跟他無干,晏殊也不會怪罪到他的頭上;朱世庸若是露出破綻,他會立刻將陳老根推出來,壓上最後一根稻草分一杯羹;若歐陽修真的是這麼想的,那這個人便太過陰險了。
“朱世庸跟我已經勢成水火,黑七等人被掉包,之後被滅口,秦大郎一案死了仵作等數人,定然都是他所為。且不論這些我們沒有證據的罪行,便是對我個人而言,我父之仇,以及秦大郎一案對我的陷害,再到阻礙運糧之事,以至於糧食被搶都和他有直接的關係;若不是他從中作梗,我豈能在揚州城惹上一身的麻煩,現在我身上被套了數宗大罪,矯詔放軍糧乃至殺人滅口,這些帳要是算起來都要拜朱世庸所賜,我豈能容他。”
晏碧雲見蘇錦咬牙切齒臉上肌肉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