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嗎?”
老太太顫抖著嘴唇,想了半天,終於說出了心裡話:“我呀,16歲嫁到這臥地溝,今年87歲了。在這棚戶房裡整整住了一輩子啊。我求求你,把這些破平房拆了,給我們蓋大樓吧!多少年了,我天天想,夜夜盼……就想用腳踩踩那步步高的樓梯板,用手摸摸那熱呼呼的暖氣片呀!”
聽了老人的願望,我感慨萬分:老百姓住這棚戶房,是我之過呀!
況且,眼前說這話的人,是剛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啊;來不及更多思索,我立刻朝老奶奶跪下去,莊重地承諾:“奶奶,你放心,有我在這兒,你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好,好,好!”聽了我的話,林師傅和白雪帶頭鼓起了掌。
送完禮金,說完了話,本以為可以輕鬆走人了。哪知道這臥地溝有個講究:凡是婚喪嫁娶的事情,只要客人送了禮金,主人必須得安排吃飯才行。否則,就讓人家笑話不懂禮數。再加上白雪一個勁兒地幫腔,說我這大老闆來一次臥地溝不容易,要我好好了解一下這兒的困難,將來有機會好向市長建言:早點兒改造棚戶區,改善這兒的居住條件。
她還要主動提出,要親自陪我考察棚戶區情況,我謝絕了。一個企業的頭頭,沒有行政權力,有什麼資格在這兒“裝大”?
但是,這想法只可以憋在心裡,講出來就犯毛病。對於一個社群幹部的話,你聽著就是了。在她眼裡,北方重化級別很高,又有錢。在上頭說出話來應該是有份量的。於是,我嗯嗯啊啊的答應著,就像真的能辦成什麼事兒一樣跟著她走了走。
我先仔細地考察了一下季小霞叔叔家。她家的房子不足9平方米,老少三輩擠在一齊,季小霞奶奶住的小屋子實際上是個小倉庫。孩子們長大了,不便於同老人住一起。只好搬出來在這兒湊和。奇怪的是,她奶奶放靈床的那個小棚廈子裡,牆壁四面透風,只塞了幾把稻草擋風。天氣已經是隆冬,棚廈裡冷得要命,四壁牆上凍得都是冰渣子。我摸了摸放在窗臺的一顆白菜,凍得硬梆梆的,像塊石頭。我問白雪:晚上,這裡面的溫度如何?“也就是零下20度吧!”她說。我懷疑她誇大。她說,差不多。因為她昨晚誤將一顆白菜放進了冰箱,結果,零下20度的低溫把那顆白菜凍成了一塊冰砣。聽了她的話,我心裡不由地激凌地打了個冷戰。
原來,我以為季老太太不過是一次“假死”;或者就是一次病重後的嚴重休克,所謂炸屍,不過在某種刺激下又恢復了知覺。現在,一看小屋裡這麼低的溫度,我一下子推翻了自己原來的設想。在這兒的靈床上躺上一夜。別說是垂危的古稀老人,就是活蹦亂跳的健康人,也得被凍僵了。然而,老太太經過一夜冰凍,竟安然無恙,死而復生。這其中的事兒,著實令人不解了。
出了季家門,一大片鱗次櫛枇的小棚戶房出現在我的眼前,此時,天上一團團烏雲籠罩了淡淡的陽光。霧檬檬的街路立刻變得像暗房裡一張張詭秘的底片,面對這幅慘淡的圖畫,我不由地一陣陣發問:臥地溝啊臥地溝,你這個昔日輝煌無比、今天卻窮困潦倒的地方,究竟蘊藏了一種何樣的神機和玄謎呢?你的山後,是舉世聞名的北遼煤礦,至今,那座被稱為亞洲第一高的豎井鐵架還高高地聳立在那兒,述說著早已逝去的輝煌。薊原這個城市,就是因你而曾被譽為煤都啊。過去,那些走在大街上昂首闊步的礦工,曾讓人何等尊重、何等羨慕!高薪收入曾經讓他們富得流油。文革風暴又讓他們在政治上領導一切。市中心那些個機關、醫院、學校,中小企業,哪個單位不曾留下過你們派出的“工宣隊”的影子。可是,今天,在市場經濟的大潮裡,你怎麼了?街路簡陋,房屋破損,數萬名下崗礦工,每月靠著不足百元的救助,在社會的底層頑強地掙扎,痛苦地煎熬著度日如年的艱苦歲月。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