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若素便將對安亦哲的那些不滿暫時拋開。
飯後若素媽媽趕兩人到樓下散步,“……別總孵在家……”
若素不忍讓母親失望,起身披上毛衣,與安亦哲一起下樓。
樓下飯後出來散步的小區住戶,看見安副市長,與借居他家的年輕女郎,一起下來散步,八卦之心如同春季裡的野草般瘋長。
“……我說是他女朋友罷?”
“不是說是親戚嗎?”
“你以前還和人家說我是你表妹呢……”
“……”
四處有打量眼光,令若素如芒刺在背。
安亦哲渾然不覺似的,微笑,扔下重磅炸…彈。
“週末有沒有安排?”
若素搖頭。她一向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陪媽媽。
“那——”他看一眼暮色中,裹在大毛衣裡,感覺上格外瘦小的若素,“到我家吃頓飯罷。”
若素抬眼,望進安亦哲深褐色眼睛裡。
默然片刻,若素輕笑一聲,道:“好。”
21。臣服
雖然面上波瀾不驚,但對於“見家長”一事,若素心中仍然忐忑。
穿什麼衣服,拎什麼禮物,進門怎樣稱呼,若素一概無底。
這幾天上班,若素一路上一雙眼睛便始終望在年輕女郎身上。
路上年紀相仿的多是上班女郎,一條牛仔褲亦或直管褲,一雙適腳平底鞋或中跟鞋,一件夾棉短外套,配上裡頭各色薄衫,人人足底生風,行色匆匆。
若素檢視自身,一條穿到發白,磨得菲薄的牛仔褲,一雙二十元地攤帆布運動鞋,一件舊衛衣和毛衣外套,一隻大而無當的馬桶揹包,通身加起來,大抵不過兩百元的樣子,走在馬路上,即使身上掛一塊“我是安副市長女友”的牌子,恐怕都無人理會。
不但無人理會,還會當她想出名想到瘋,齊齊繞道。
若素心間鬱悶,安亦哲彷彿打定主意,一心要將戲演下去,可是,觀眾是誰?劇本如何?結局怎樣?統統不在若素掌握。然而若素知道,她今後將要面對的,會是怎樣錯綜複雜的世界。
若素覺得自己似安亦哲手中的提線木偶,由他操縱,上演喜怒哀樂。
心裡一把聲音說,理他做甚?
可是另一把聲音說,誰還會給你們母女如此環境?
到最後,若素向現實低頭。
人人到最後,都要拜倒在金錢腳下,無一例外。
若素笑一笑,聖。經說,金錢並不罪惡,對金錢的追求才是所有罪惡的源泉。
看,先賢兩千年前,已經道出真理。
同那些日夜將自己的肉。體出賣給陌生人的女子相比,她並沒有高尚到哪裡去。若素捏緊揹包帶子,她出賣的,是自己的尊嚴。
若素想,自己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一樣,再不肯讓母親回到那簡陋寂寞清寒的環境裡去。
她的拒絕,不過是為自己的懦弱,所尋的一件皇帝的新裝。
而終究,她向金錢臣服,置自己的尊嚴於不顧。
若素在地鐵到站的鈴音裡,悚然心驚,而後茫然四顧,左右人人一張麻木的臉。
若素拖著沉重腳步,走進雜誌社。
雜誌社的雕花鐵門已經開啟,看起來有人已經早她一步上班。
若素拎著揹包,走進底樓,一眼看見空虛倚在茶水間的沙發背上,慢悠悠喝水。
看見若素,他笑出一口白牙,“小素,早。”
若素點點頭,“又加班?”
空虛伸懶腰,“是啊,一條老命,賣給工作。”
說完朝若素笑眯眯道,“今早有什麼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