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安家二老爺爺奶奶,叫安亦軍夫妻大姨媽大姨夫,叫安亦哲小叔叔,叫她小嬸嬸。
這是什麼關係?
“還叫經理?叫大嫂。”安亦哲伸食指在若素腦瓜上“篤”敲一下,“要改口了。”
“哦。”若素摸一摸腦袋,雖然隔著草帽,輕輕一下,也不覺得疼,可是,安小二,你敲得也太順手了罷?
他似不曉得若素的敢怒不敢言,雙手交握,抱在腦後,微微仰起頭,遙望青空,“囡囡是福利院的孩子,由我大哥大嫂助養,平時送到寄宿幼兒園,週末接回來住。我隱約聽大嫂提過一點點,也不詳細,好像囡囡媽媽是未成年少女,遭幾個網友……”
他頓住,沒有往深處說,可是若素能想象那少女經歷過如何不堪的凌。辱與折磨。
“她受到那些人威脅,拍下一組受辱照片,對方揚言如果她報警,就將照片散發到她學校去。還是半大孩子,怕得只能自己吞下苦果,等到懷胎十月,再也遮掩不住,才被家人發現。”安亦哲聲音淡淡,“囡囡一生下來,就被送到福利院,三歲時候,由大哥大嫂助養。初來我家時,認生得厲害,怎樣也不肯叫大嫂媽媽。大嫂心軟,說叫什麼都不要緊,阿姨姑姑都好。我們一家人也由得囡囡喜歡怎麼叫怎麼叫。”
安亦哲側頭看一眼若素沉靜的側面,“經過一年努力,她才肯稍微撒嬌,露出一點點孩童的天真活潑。”
若素不由得嘆息,那麼大一點孩子,幾乎不曉事,可心裡也明鏡似的,知道這不是爸爸媽媽,不能任由她撒嬌使小性子。
然而這時看見囡囡被安亦軍珍寶般小心翼翼抱在懷裡,安家眾人用心呵護的樣子,若素又覺得,她至少遇見真心愛護她,有能力給她創造更幸福美好生活的安氏一門,未嘗不是不幸中的大幸。
回程因囡囡渴睡,眾人便都壓低聲音交談,安父安母索性閉目養神。
“若素,新工作可還順利?”英傑看一眼在丈夫懷裡瞌衝得不知多香甜的養女,轉頭,隔著過道,問若素。
若素微笑,不欲多說,“嗯,挺順利的。”
“有時間的話,多出來走動,我知道有一家專業康復治療機構,專門幫助阿姨這樣的患者,恢復一定肢體功能。”英傑看一眼若素,見她沒有被冒犯的顏色,才繼續道,“那邊透過中醫針灸推拿結合西醫水療,據說康復效果顯著。”
若素不想英傑竟與她說起這個話題,看一眼媽媽已經肌肉萎縮的雙腿,彷彿看見曙光,又害怕空歡喜一場的顏色,浮在臉上。
“我給你地址電話,你不妨帶阿姨去試一試,即便見效微弱,也沒有壞處。”英傑說,然後從揹包裡找出便箋,寫下地址電話,遞給若素。
若素雙手接過那張薄薄便箋,只覺得像承載著太多希望般,以至於顯得有些沉重。
安亦哲輕輕按一按若素手背,“下週六我就陪你去。”
若素試圖微笑,然而並不成功。
在苦難了太久以後,忽然,一切雲開霧散,雨過天青的感覺,不真實得讓她疑是夢中。
安亦哲嘆息,她吃了太多苦,以至於當幸運降臨時,反而將信將疑。
麵包車原本計劃先將安家眾人送回去,再送若素母女,只是安家二老堅決要求先讓若素媽媽先回去休息,便先送若素兩母女到安亦哲住的小區,放三人下車。
安家二老又請若素有空過去吃飯,這才隨車離去。
回到樓上,換鞋洗手,安亦哲扶若素媽媽上床,替她拉上被子,返回客廳。
若素正在廚房,將從農莊帶回來的生鮮特產,一一放進冰箱裡。
聽見他從客房裡出來,若素探頭,“留下來吃晚飯?”
他搖頭,“我還有點事,今天就不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