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毒悄來勢兇猛,天啟帝已經是強弩之末。
陸知許抬起手,面色平靜地道:“聖上放心,不過小事,臣婦開一劑藥,再請太醫院的劉太醫過來為您針灸,用不了多久就能痊癒。”
“朕,怎麼了?”
“聖上積慮太傷,憂思過甚,肝脾失和,血氣凝滯,久積不散,才會乏力,倦怠,不思飲食。”
天啟帝呵呵一笑,“胡說八道。”
陸知許連忙跪下請罪,“聖上息怒,許是臣婦學藝不精。”
“學藝不精?你什麼都一清二楚,就是不說罷了,可是怕朕治你的罪。”
看來他自己是有感覺的,知道時日無多,哄騙不住。
“臣婦不敢。”
“你起來吧!”天啟帝喟然嘆息,“朕以為,你該是恨朕的,盼著朕死才是。”
陸知許剛剛起身,聽到這話,一時間也是頗為感慨,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她是希望天啟帝死的,就憑凌家百十餘口的性命,他便死不足惜。
可家恨放在國仇面前,不值一提。
六皇子出生前,天災人禍,戰亂不斷,外有淮王起兵造反,內有太子,濟王覬覦皇位,結黨營私,企圖動搖國本,為害江山。
國大於家,自然以國為重。
陸知許不願看百姓流離失所,不願意看到餓殍遍野,那個時候的她,當然不希望天啟帝死。
他一死,外面的宵小毫無畏懼,到時候狼煙四起,受苦的還是老百姓。
陸知許自問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她現在是大夏的一份子,在有能力的前提下,自然不允天啟帝過早離世。
六皇子出生後,他的死期就可以慢慢提上日程來了。只不過,陸知許不想讓他死得太容易,否則的話,豈不是讓凌家的冤魂難安。
可是沒有想到有人搶先一步,給他下了毒。
這人真是厲害。
“聖上且放寬心,臣婦開幾劑藥,先控制住病情,再做打處。”
“朕的身體如何,朕清楚,這次和以往不同。”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陸知許,“侯夫人有幾分把握?”
“臣婦全力以赴。”
天啟帝很累,緩緩閉起眼睛,讓高慎帶陸知許下去開藥。
“臣婦告退。”
陸知許一邊斟酌藥方,一邊想下毒的人到底是誰。
能近天啟帝身的,總共就那麼些人。
高慎算得上是天啟帝的第一心腹,他要是想害天啟帝,一害一個準。可他也是最不希望天啟帝死的人,主子都死了,他的命哪裡還能留得住?
當初太子和濟王造反,他都急成什麼模樣了?因為高慎知道,新帝篡位登基之時,就是他的死期。
其他能近身侍候天啟帝的太監,基本也都是這個想法。
不是太監,那就是宮女,又或者嬪妃?
她挑了挑眉毛,好像心中已經有數了。
落筆寫下藥方,拿起來吹開,交給了高慎。
“公公去請劉太醫吧,讓他給聖上針灸。”
“哎哎。”高慎一臉憂愁之色,“夫人……”他似乎想問什麼,最後想想,還是把話都嚥了下去。
(
罷了罷了,多說無意,且看命吧。
“夫人,老奴送您出去。”他身為大內總管,說話這般客氣的時候可不多。
“高公公不必如此。”陸知許小聲道:“事情沒有那麼悲觀,公公寬心些。”
“是,是。”高慎也只當陸知許是安慰他,卻不知陸知許是看透了事情的本質,才會有此一言。
被需要,才不會被淘汰。
就算天啟帝死了,六皇子登基,可他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