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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樁樁,一件件,看得多了,方輕塵心下便越發煩燥起來。
雖然自己在身邊,雖然自稱是阿漢的同學好友,但那些事情,他從來都是袖手旁觀。絕不幫忙的。一路看小說網
那種忙,他不想幫,而且自認也幫不來。
然而,這個人,就是這樣,平靜地忽視著自己,照料著阿漢,一年。又一年。
是什麼在支撐著他?是什麼令他有如此的耐性和堅定,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
縱然刻意拉開和阿漢的距離。他卻沒有疏忽過一絲一毫對阿漢的照料,儘管,他照料別人的時候,自己卻無時無刻不被傷病所折磨。
再大地痛楚,他連眉眼也不會動一下,旁的人自是看不出端倪來。卻又如何瞞得過方輕塵的眼睛。
方輕塵知道他在痛,一直在痛。這個已經傷入骨髓,病入膏盲的人,身體各處的痛楚,幾乎是永久性的。無時無刻,從不停息。
沒有什麼事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如此肆意地壓榨生命。便也必然被生命所報復。
自己的胸口忽然間也有些疼了,方輕塵悶悶地伸手到懷裡去掏藥。
風勁節費心思替他配地藥,他哪裡會記得按時去吃,也就是這樣,舊傷發作的時候。被疼痛提醒,隨便吃一粒應付應付了事。
他一邊吃藥,一邊繼續走神。
全身上下都是傷,無一處不痛,無一刻不痛,永遠永遠。沒有停歇。永遠永遠,不得舒適。這種感覺……他真地可以習慣?真的可以不以為意?
可惜走之前,沒有想起來要好好問問小容。
小容的身體也一直在承受著傷痛,也依然是全身各處,都時時煎熬苦痛。不過他心胸豁達,懂得善待自己,也能夠善待別人,再多的苦痛,也可以釋然接受,坦然相對,也不會逆反地拒絕身邊的關懷和溫暖。
而這個人……過於隱忍了。
方輕塵搖了搖頭。反正一切純屬此人自找,可憐他生病,可憐他有傷……他方輕塵還沒有那樣慈悲的心腸,也絕不至於蠢到去找狄九表現他地同情心。
背後忽然又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撕心裂肺聽得讓人實在不痛快。方輕塵忍了又忍,突然拔馬回頭,到了馬車邊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瓶往狄九懷裡一扔:“病發得特別厲害時,吃一粒!”
這次他從風勁節那裡敲詐來的,專門給狄九的靈丹妙藥。可風勁節說了,他得見著狄九這個真人,親手診脈看病,才能真的對症下藥。現在這藥只是他估摸著配的,效果肯定不夠好。
既然風勁節說效果肯定不夠好,方輕塵也就理所當然地一直沒拿出來。只是今天狄九咳嗽得也太折磨他自己的耳朵了,而且……那麼,姑且死馬當活馬醫吧!
狄九待得咳嗽止了,才把那藥瓶拿起來,也不多看,隨手倒出一粒,吞了下去。
見他吃得這等俐落,方輕塵倒甚是後悔。早知道他如此不防,他不該給靈藥,直接弄點迷藥往裡頭放,不是啥問題都解決了嗎。這麼一想,簡直有些懊惱了:“你還真不怕我下毒?”
狄九冷冷一哂。方輕塵兩世為人,雖說性情處事,變化極大,但不管是當年假做仁厚寬宏地一代名將,還是如今肆意而為的怪異性子,明擺著都使不出這樣的手段,最多也就只是嘴上說說。這種人……
平時倒愛裝個狠毒無情,刻薄冷漠,可要真論到不擇手段,歹毒殘忍,你只怕連我的一成都比不上。
狄九心中竟是莫名一嘆。這人啊,初看起來倒是千伶百俐,比那頭笨豬聰明無數倍,可只怕骨子裡,也有同樣的愚蠢和固執吧。
心念轉瞬來去,狄九卻突覺心胸之間,一片釋然,數年來地緊繃鬱滯,苦痛沉積,竟是消去大半。他臉上雖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