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腿長,跑得很快,正好來了一輛計程車,他趕緊攔住,坐上車離開了。
簡之珩還站在原地,望著少年離開的方向。
司機冒死又提醒了一句:」簡先生,該出發了。「
簡之珩終於有了動作,又坐回了車裡。
車子穩穩開在路上,簡之珩重新把平板和檔案拿起來,這回再低頭,卻是什麼也看不進去了,腦海中全是剛才少年的身影。
就像一場美妙的艷遇,沒有事先預料,也沒有未來,只有那一時的歡愉,讓人難以忘卻。
簡之珩拿出口袋裡那張紙,因為被淚水打濕,再加上被他攥在手裡,已經變得皺皺巴巴。
他把紙鋪平,又沿著一開始的摺痕疊起來,然後找了個小一點的檔案袋,把紙放了進去。
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沒個拿著手帕出門的習慣,要是剛才用的是一張手帕,就不會儲存這麼困難了吧。
林霽打車來到第三人民醫院,,路上有點堵車,他到的時候,正好跟送楊功來醫院的救護車碰上。
在電話裡聽到警察說老楊被打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一回事,看到病床上血肉模糊的人,林霽忍不住崩潰大哭。
「爸!爸!」
醫生護士推著病床進了手術室,林霽跟著跑到門外,被迫停了下來。
剛才的一幕彷彿還在眼前,男人渾身是血,躺在床上死氣沉沉。
臉上沒一塊好地方,腫脹的眼皮覆蓋住眼球,鼻子和嘴角都是血跡,臉頰也高高腫起。
楊功早些年靠打零工維持生計,乾的多是賣力氣的活兒,雖然累,但鍛鍊出了一身肌肉。
就算現在有比較嚴重的風濕,但他平時注意養生,早睡早起愛喝水,米麵肉菜都吃,還積極配合治療,也是比同齡人要健康許多的。
林霽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夠看到楊功奄奄一息的模樣。
林霽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眼淚從指縫流了出來。
他腦子很亂,許多埋藏在深處的記憶湧了出來。
上小學的時候,學校裡流行一種鉛筆盒,叫多功能鉛筆盒。
鉛筆盒的蓋子是軟的,上面有好看的圖案,開啟了以後裡面分上下兩層,下層可以放尺子,上層放鉛筆和橡皮。
上層除了每一根鉛筆橡皮都有專門的卡槽以外,還帶著一個削鉛筆的轉筆刀,非常華麗。
鉛筆盒很貴,要五十塊錢一個,他上小學的時候五十買一個鉛筆盒可以說是非常奢侈了。
但他那個時候小,不懂家裡窮不能買很貴的東西,就問老楊要了這個鉛筆盒。
老楊沒有苛責他,而是去搬了一天一夜的水泥,白班加夜班成功賺到了一百塊錢。
他回家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拿著賺來的錢去了文具店。
老楊沒讓他跟著一起進去,讓他在外面等著。
他那時年幼,只看到老楊進店裡跟老闆說了很久,說到最後老闆的表情都不對了,把鉛筆盒塞到老楊手裡,然後開始把老楊往出趕。
門開啟,他只聽到老闆喊了一句:「死窮鬼!沒錢就別買!滾!」
老楊渾不在意店老闆的謾罵,把他帶到一個角落,變戲法一樣把印著多啦a夢圖案的鉛筆盒拿了出來,臉上洋溢著笑容。
「看!這是什麼!別人都有的文具盒我們小霽也有啦!」
後來長大了,他才知道老楊進文具店幹了什麼。
是去講價了。
不過那個鉛筆盒市場價就是那樣,老楊沒講下來,最後還是五十塊錢買了那個文具盒。
現在,他無所不能的父親渾身是血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原來強大如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