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祖輩在哪個山坡種桃樹,他和兄長在哪條水溝挖泥鰍……
沈渠認真地聽著,覺得很有樂趣,如果更早一些認識趙沖融,他應該會帶著自己走遍這片山坡,等沈渠白皙的手肘被蚊子叮得幾個包,再回去挨段悅一頓心疼的責怪。
沈渠站在一座矮小的墳包前,看著那張陳舊的照片,眼眶一下子濕了:「爸……」
段悅和趙沖融給他看過趙蔚洋的全部照片,一共就十幾張,照片上的人總是在笑,好像帶著拖油瓶弟弟,愛上一個家境懸殊的富家女,在他看來都不是困難,他終將會證明自己。
趙沖融埋頭清理墳前空地頑固的草根,一個鼎鼎有名的總設計師,不敢看兄長的墓碑,心裡滿是歉疚。
趙蔚洋看著是一個開朗直男,做事非常細心。趙沖融在他哥去世後,做的最重要的一個決定,竟然是徹頭徹尾的失誤。
他本想等段凱成熟一些,就告訴他真相,然後給趙蔚洋重修墓碑。
他常常在想,十八年前的砌墓的石磚都裂了一塊,段凱怎麼還不成熟?
幸好沒有,他沒有讓段凱在墳前叫一聲爸爸。
趙蔚洋一定是憤怒而失望的吧?
段悅半蹲著,拍了拍趙沖融的肩膀:「你哥不會怪你。謝謝你當初給予我全部的信任,你哥只會為你驕傲。」
但凡趙沖融少一分對段悅的信任,他就會提出先驗dna再領證。但是趙沖融沒有,因為他相信趙蔚洋的女朋友。
段悅目光看著一方小小的墓碑,錯誤都在她這裡,那趙蔚洋會怪她嗎?應當也不會,恐怕這個人只會苦惱地說怪他死得太早,才讓你們母子分離,才讓弟弟白白受氣。
陸輕璧輕輕拭去沈渠臉上的淚水,「別哭了,笑起來才比較像咱爸,來,笑一個,讓爸看看他兒子跟他多像。」
沈渠看了一眼「咱爸咱爸」的陸輕璧,小心我爸今晚入夢打你。
陸輕璧無所畏懼:「要不咱給爸爸燒兩套你的卷子吧,直面優秀。」
沈渠哽咽了一下:「那等我考七百三了再燒。」
陸輕璧商量:「燒720的行不行,跟我保持一下同步,我怕是考不了這麼高。」
沈渠無語:「別忘了你必須考730。」
陸輕璧沉吟了下:「那我就聽老婆的吧。」
沈渠掐了他的腰一把:「正經點。」
一個兩個三個,這麼多長輩呢。
可能還不止,祖輩都在這座山上,都看著……
陸輕璧捂住了腰:「怕什麼,我又不是來拐帶白菜的壞人。我,陸完璧,完璧歸趙。」
沈渠簡直沒臉聽:「你就一輩子當完璧吧。」
陸輕璧裝傻,「我給咱爸拿點紙錢,他女婿特別有錢。」
小說裡的市值膨脹地跟天地銀行似的。
段悅和陸輕璧一同走遠了一些,把空間留給沈渠和趙沖融,他們從未單獨相處過。
趙沖融看著他哥的照片:「對不起。」
這句也是對沈渠說的。
因為他沒照顧對侄子,還讓段凱傷害了沈渠。
沈渠:「結果導向,現在是我們四個人好好地站在這裡,您不必過於介懷。爸爸他對你最大的期望,是您能成為一名優秀的橋樑設計師。您已經做到了,可以挺直脊樑站在這裡。」
趙沖融一路遭受多少誘惑和白眼,才能苦心鑽研,有今天的事業。趙蔚洋一定是希望弟弟成材,而不贊同他把為了侄子放棄自己的幸福。
趙沖融看著沈渠,忽然間想起二十年前,自己怕拖累兄長,不想跟他去大城市。當時趙蔚洋也就比現在的沈渠大一點,他拖了把椅子和弟弟促膝長談,語氣和內容竟有幾分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