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她能看到遠處一排々淺白的軍帳無盡頭地向前伸展著,星々點々的篝火像眨巴眼的紅眼睛散落在四下,小松林的夜空裡飄蕩著薰煙和飯菜的混合氣味。她剛才摔倒一下,損失了寶貴時間。傑誇德和他助手的蹬々腳步聲已在身後響起,越來越近了。
她靈機一動,朝最近的一堆篝火跑去,篝火邊懶洋洋地靠躺著幾個大兵。見她跑過來,—個個瞪大了雙眼。
“那兩個人——”她氣喘吁吁地指著後面說,“——要打我,救々我吧—”
其中一個魁梧的中士放下錫盒裡的咖啡,從地上跳起,舉起一隻手擋住追來者的去路。另一個也站起來,拿起槍。
“站住,生生!”中士大喊。“不許動!你們要對這可憐的姑娘怎麼樣?”
“哦。您瞧,中士,她是我老婆,我們剛剛拌了幾句嘴——”
“老婆!是嗎?她像個嚇破膽的兔子從你身邊跑了?”
“別胡說,中土。你難道沒聽說過愛人之間會吵架嗎?”傑誇德拿出一沓鈔票,抽出幾張塞給中士。“她很快就會恢復正常。但這種事很微妙,如果我的朋友,將軍閣下——也就是你們的軍營指揮弗雷澤將軍——知道了我曾與親愛的妻子吵過架,我多難為情呀,所以我求你幫我保々密——”
米凱拉剛一看到中士匆々將鈔票裝入口袋,便溜到帳篷後面,繼續逃跑。她對人的天xìng再瞭解不過——尤其是牽涉到錢。
她奮力朝前跑,身後不斷傳來男人的叫罵聲。她低頭彎腰,乘著黑暗在一片帳篷中忽左忽右地亂躥起來,他們不可能判斷出她到底去了哪個方向。
幾分鐘後,她開始放慢腳步,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了一會兒,然後放心地籲出一口氣。
但她的放心在一秒鐘之後又變成了沮喪——不料她與黑暗中實然出現的一個高大身影撞了個滿懷。
“嘿,誰呀!真他媽的活見鬼,你跑過來撞我幹什麼—?”兩隻粗壯的胳膊將她抓住,一股濃重的酒氣向她臉上撲來。
“我的天,這不是個女的嗎!還怪漂亮呢……”
“放開我——!”她想掙脫他的兩隻大手,“我得馬上趕到將軍那兒去。”
響起一陣粗聲聒耳的笑聲,她才發現黑暗處又站起幾個人影,將她圍住。微弱的月光照到一個人拿的酒瓶上,閃爍一下。這些人顯然是坐在兩個帳篷之間的黑影裡喝酒呢——大概是違反營規的。有幾個已經東倒西歪了。
“她說什麼來著,將軍?姆々々嗯々々,……都來聞這香味,我敢打賭,她就是那種迷人的女叫花子,一塊錢上一次。”
“喏,她既然能對將軍的口味,肯定也能對我的口味。”
“立刻放開我!”米凱拉拼命喊,對拖住她的體壯如牛的漢子又擰又踢。
”不必擔心,漂亮姑娘。我們大夥兒一共給你一塊錢。”
“可惜我只有一毛錢算我這一份,但我好久沒幹過了。一眨眼工夫就能解決問題。”
一個男人搖々晃々地向她走來,向前伸著手中的酒瓶,“它能讓你混身鬆快鬆快,痛飲幾口吧——”
她—把抓過酒瓶,像貓一樣敏捷地擊向壯漢的腦殼。他的雙手從她肩頭滑下,他像一袋不滿的糧食,未出聲地癱倒在地上。
她兩手抓起寬大的拖地裙,又開始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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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黑夜,拼命向前衝,發狂一般,頭髮也散亂開來,如同掉了魂似的。
保羅啊……我必須找到保羅……只有保羅能救我……
她忍著剛才摔倒時扭傷腳踝的痛苦一瘸三拐地跑呀跑,終於來到“舞廳”那簡陋的建築物前。幾名閒逛的戰士驚奇地注視著她。站在舞廳門口明亮油燈下的兩名儀仗兵,見她從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