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習作是他之前臨摹的一張照片,照片是他唯一的朋友,唐堂去挪威旅遊時在直升機上俯拍的挪威峽灣,當時做成了明信片寄給他。
明信片裡的景色很美,挪威峽灣那種被冰雪籠罩出的天生高冷的氣質,和油畫激烈的色彩會產生怎樣奇特的碰撞,鄒允一直很像試試;但北歐旅行團的價格讓他望而卻步,也只能就著照片過過癮。
這幅只畫了一半的油畫居然也被肖颯完全還原在這間屋裡,起碼有七成像。
「你……還會畫畫?」鄒允想起之前肖颯跟自己聊起設計和油畫,也總是條條是道,「你明明……」
肖颯明明說自己讀的是法律和金融。
「算不上會,只是喜歡。」肖颯聲音沒有什麼感情,「收養我的人會,我跟著學了點皮毛。」
「允哥,我沒騙你。」他低頭看著鄒允,「最多隻能算興趣愛好,跟你肯定比不了。」
見鄒允雖然沒有答話,卻也沒有再逃避自己的眼神,他輕輕搭上鄒允的肩膀,「還記得我說,你可以在這個家裡設計一個畫室嗎?」
「既然你不願意答應我,我也不知道你想要個什麼樣的畫室,我就找人裝修了這裡。」
他抬頭在房間環顧一週。
「雖然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畫室,但這裡,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他緩緩收攏手臂,不動聲色地把鄒允帶進自己懷裡,「允哥,不止昨晚,這裡弄好後,我每一晚都睡在這裡。」
無論如何,他這次他沒說謊,或許他也發現了,自己好像已經很難像以前一樣,鎮定自若地欺騙鄒允。
「我真的很想念我們以前在那個家的日子……」
那段他一面說著這輩子最大的謊言,一面卻又睡得最踏實的日子。
「允哥……」小半年了,他終於又再摟住鄒允,那種滿足難以言說,「你會不會想我?」
這一次鄒允沒有再掙扎,沒有推開肖颯。
他不知道管理華尚這樣一家大公司到底忙不忙,但他看見過肖颯眼底的紅絲,可肖颯還是花時間陪在他身旁,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
他也不想就再輕易被肖颯騙了,可一天兩天過去,肖颯就這樣跟他浪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肖颯不僅記得他的口味,記得當初出租屋內的一切細節,包括那幅油畫,甚至就連他身上的睡衣……
他身高一米七出頭,在南方人裡不算特別矮小,但他很瘦,尤其在一米八七的肖颯面前,顯得小小的一隻。
可他身上的睡衣雖然寬鬆,但長短合適,這不可能是肖颯的衣服,只能是肖颯早就給他準備好的。
就算到了今天,他也沒辦法違心地說自己已經完全對肖颯沒有絲毫感情了,只是那次不辭而別,讓他們之間的信任完全崩塌,與其說不願意,倒不如說他是不敢——
他不敢再跟肖颯在一起了。
可他現在也解釋不通,如果肖颯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他,那他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震雲集團未來的小少爺這樣費勁心思和時間。
「你……」他縮在肖颯懷裡,在久違地溫度和味道里,小心翼翼地感受著對方的心跳,打量著房中的一切,「這就是你的『私心』?」
「一部分吧。」肖颯把下巴擱在鄒允的發心,輕輕闔上眼睛,「怕你不願意理我,昨天震雲的案子,我是讓公司的負責人去找你說的,但負責人跑來跟我說你好像喝醉了,我才沒忍住去找你。」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他輕聲嘆息,「你很醉了,我也不知道案子的東西你還記不記得。」
「震雲集團的新案子是一個藝術酒店企劃,下個月我會帶人去一些成功案例做實地考察。」
「允哥,能陪我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