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每次警察來問話,沈篤都會及時出現解圍;誠然,鄒允當時的精神狀態的確不適合接受盤問,醫生也提醒不要讓他重複回憶起受刺激的過程,但沈篤也不至於比唐堂還緊張——
根本上就是沈篤怕警察在和鄒允的對話裡,帶出肖颯沒有死,只是重傷的事實。
鄒允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
如果肖颯的「死」只是他和沈篤演給鄒允的一場戲,那麼當初那張讓他徹底崩潰的遺囑呢?
活人留下的遺囑怎麼可能被執行?
如果沒有被執行,可是觀海一品的房子和創意街區的畫廊,實打實是已經轉移到了他的名下。
「你還有別的事瞞著我?」他撐著肖颯的胸口坐直身體,也順帶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遺囑,你要怎麼解釋?」
「允哥……其實……」看著自己和鄒允之間突然拉開的距離,肖颯的眼神充滿了無措,「房子、店面……早就已經轉到你名下了……就是……上次……醫院裡……」
上次鄒允因為絕食而入院時,過戶的材料就夾在當時那一摞厚厚的檔案裡,被沈篤帶進來,鄒允看也沒看,就一一簽了字。
「肖颯!」鄒允一把推開肖颯,激動地喊道:「你又騙我!」
騙局一環扣著一環,他知道憤怒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最後只能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你……從那個時候……就想好了以後、以後……」
原來肖颯早在那個時候就想好了,要用「假死」騙他。
「沒有!允哥……我不是……」
肖颯被鄒允推了一把,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可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只能嘗試著伸出手,想要抓住鄒允。
可鄒允卻躲開了。
「我只是想、想把之前答應過你的一切……」他落寞地收回手,垂下眼睫,「都還給你。」
「因為……」
因為他也不知道,之後迎接他的會是「假死」還是「真死」。
從一開始他和沈篤都知道,一樁普通的經濟案件不可能徹底困住肖震峰,他只是需要半年,或者哪怕只是幾個月的時間,搞定公司的一切,讓肖震峰再從裡面出來時,無力迴天。
既然公司上的事肖震峰無能為力了,肖颯當然就準備好了迎接他在其他方面的報復。
他從來就沒有怕過肖震峰,在任何方面,而只有鄒允,是他唯一的軟肋。
所以他選擇放手,讓鄒允和唐堂去美國,離開肖震峰的掌控範圍;他只想在鄒允走之前,把一切都還給對方。
「可是無論如何——」知道了全部真相的鄒允,死死地盯著肖颯,「你根本沒有死。」
應該感激嗎?
感激肖颯為自己做過的一切。
鄒允不知道。
他只知道無論如何,肖颯並沒有死,而在肖颯準備赴死之前,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個,無論死活,都要讓他以為自己死了的謊言。
那麼究竟應該由誰,來為他這幾個月來地獄般的噩夢買單。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過一點。」
肖颯將手伸進上衣裡側的口袋,小心翼翼的,半天才摸出一截皺皺巴巴的紙條,遞給鄒允。
鄒允緩緩展開紙條,在終於在看清上面對話的內容時,兀地一驚。
-我選擇不恨,是不想懲罰自己,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肖颯。
「允哥……」肖颯喉間哽咽,「那時候,你是恨我的吧?」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我……」
他一輩子都活在對肖震峰的憎恨裡,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報復肖震峰,讓對方伏法,要對方的命。
沒有人比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