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暴露了真心,白綺歌氣惱之餘又覺得心驚,易宸璟的拳腳功夫在諸位皇子中數一數二,她應該擔心的是二哥白灝城才對,怎麼反倒先考慮起他的安危了?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把自己的身份定位成易宸璟的心腹屬下,再不是捨棄一切只求親人安好的白家三小姐。
話已出口不能收回,白綺歌無可奈何,只好卸下冰冷表情狠狠瞪了易宸璟一眼:“少自以為是,我是不想二哥因為殺了你獲罪,好不容易才擺脫牢獄之苦,為你這種人再失去自由實在不值。”
“我是哪種人?”見白綺歌不再為前事生氣,易宸璟一顆心總算放下,語氣也輕鬆許多,“再令人不齒也是你認可的,不是你說的嗎,心甘情願幫我奪天下,定乾坤。”
“我還說要向你報仇,忘了?”
“什麼時候想報仇了儘管說,如果是你要殺我,我絕對不閃不躲。”根本不給白綺歌還口機會,易宸璟出乎意料地握住白綺歌的手舉到面前,低下頭頂在額前,閉著眼一臉虔誠。
這動作白綺歌曾經見過,是昭國小孩子之間約定的象徵,一旦許諾,此世不變。
還能再相信他嗎?經歷過如此之多的風波跌宕後,白綺歌對易宸璟一遇到與紅綃有關之事就會喪失理智的表現失望至極,然而那雙誠摯深邃的眼眸不容她拒絕,或者說,易宸璟所提要求她都無法拒絕。
非要究其原因的話……大概是因為太像了,她和易宸璟。
與眾不同的際遇讓他們比常人更堅強、更有忍耐力,用溫柔捍衛所愛的人們,用冰冷防禦敵人的傷害,用心計陰謀鋪墊道路,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最終目的。稍有不同的是,易宸璟的遭遇落差比她更大,是而他的性格中既有身為卑賤質子的隱忍偏執,又有身為高貴皇子的雍容傲然,更有身為顯赫名將的豪情壯志,這樣的人必然逃不過多疑與情緒反覆無常的糾纏,也因此才會屢次傷害她又在事後妄圖補償。
本性善至如此,身世可嘆至如此,她怎麼可能再恨他?
獨處異鄉遭人欺壓的抑鬱她很清楚,所以更懂得易宸璟的身不由己和內心矛盾,看著他,想著他,慢慢地,整顆心全部沉淪。
低低嘆息,白綺歌語氣裡滿是無力疲憊:“紅綃公主怎麼辦?你不是發過誓要為她報仇嗎?把極有可能是元兇的女人放在身邊,你真的能安心?”
“如我之前所說,不管紅綃是不是你害死的,現在的你不再是小鶯歌,那些罪愆也不該加諸你身上。”易宸璟保持約定的姿勢不動,睜開眼,雙眸明亮,聲音清雅低柔,“也許那晚救你上岸時小鶯歌就已經死了,逝者已矣,沒必要將仇恨延續到他人身上。綺歌,我需要你的智慧與力量,希望你留在我身邊,但絕對不會把你當做一枚棋子隨意擺佈,倘若你執意要離開,我不會強加挽留,一切由你自己決定。”
話已至此,再沒什麼可說的了。白綺歌沒有退路,當她在心底決定要幫易宸璟成為遙國皇帝、成為中州霸主的那刻起,交纏的命運軌道註定不可再分離。
微涼額頭抵在緊握雙手上,兩個人面對面不過數寸距離,易宸璟看著近在眼前那張殘破素顏,唇邊勾勒一抹安然笑容。
“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心腹知己,不管他日是否能手掌河山登臨帝位,我易宸璟負天負地,絕不負你。”
白綺歌沒有說任何誓詞,許諾再多總有背叛的可能,誓言再堅總有傾塌的一日,易宸璟如何去守住這份約定她無從猜測,而她即便沒有說半個字,依舊會用這條撿來的性命維護一生——為了他,心甘情願。
院中一聲響動打斷了屋內不知算不算曖昧的氣氛,白綺歌一驚,下意識縮回手背在身後。
“沒人,大概是風吹的聲音。”易宸璟匆匆開啟門張望一圈,並沒有看見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