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略的少年本就心細聰敏,加上有易宸璟指點,短短數月間就成長為足以擔當謀臣角色的重要人物。傅楚早就結合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把脈絡梳理了一遍,是而易宸璟突兀問起他也能對答如流:“胭胡使者走得突然又異常低調,皇后那邊口口聲聲說要幫助白姐姐但毫無動作,還有皇上,出兵討逆的決定也令人措手不及。我總覺得這三方明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卻在角力較勁,尤其是皇上和忽然攪進局中的皇后娘娘,這兩個人每每有什麼問題都會提出截然相反的看法決斷,怎麼看都像是在鬥氣。”
“胭胡國就趁著父皇和皇后鬥氣的功夫胡攪蠻纏、不斷使些小把戲,鬧得前朝後宮雞犬不寧。”稍作停頓,易宸璟微微皺眉,“起初我以為阮煙羅只是報復我對她不理不睬才故意敗壞我名聲,及至偶將軍告訴我胭胡國正處於被新國吞併的狀態下時我才想明白,這一切都是胭胡國設的局,而暗中與他們有所聯絡的人恐怕不只有皇后,還有——”
“五皇子。”不等易宸璟說完,傅楚淡淡吐出那個許久未被曾提及的人名號。
皇后久居深宮不容易聯絡上漠南諸國,想要在遙遠的南陲引發事端更是難上加難,偶遂良得知胭胡國危如累卵且曾與易宸暄有所交往後立刻告訴了易宸璟,兩個人花了很長時間抽絲剝繭理清頭緒,最終導引出易宸暄賊心不死,仍在幕後作祟的糟糕可能。
縱有千千萬萬個不情願,易宸璟還是不得不承認,論心計謀術,他遠不如哥哥易宸暄。
月色皎潔明朗,月下的人心情卻晦暗無比,一高一矮兩個男人都還記得那些心痛欲碎的過往,記得敬妃和喬青絮是被誰所害,那血那淚,歷歷在目。
長久的沉默裡,傅楚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剛想勸易宸璟早些去休息,身後屋子的門忽然吱嘎一聲開啟,瘦小身軀坐在輪椅上,臉上掛著比月色更加純淨潔白的笑容。
“荔兒,這麼晚怎麼還不睡?”傅楚忙扯下罩在身上的外衣披到荔兒肩頭,合掌包裹起微涼的小手,語氣頗有些責怪之意,“告訴過你吹不得冷風,大半夜的風又硬又冷,這時你也敢跑出來,不怕著涼嗎?”
荔兒搖搖頭,白皙臉蛋上升起兩團紅暈:“我睡不著,聽外面你在打噴嚏,所以想著送件衣裳過來。這衣裳是錦簇姐姐教我縫的,也不知道你穿著合不合身。”
纖弱小手捧起懷裡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抖開,歪歪斜斜的針腳參差不齊,看上去就像頑童之作,卻讓傅楚和易宸璟同時沉默——荔兒的眼看不到,她是一針一針摸著縫的嗎?常人三兩天就能完成的東西,她要扎破多少次手指、要縫縫拆拆反覆多少次才能完成?只怕這歪斜針腳都要耗盡她無數夜晚……
“你送荔兒去睡吧,天冷,多陪陪她。”
天冷和陪著荔兒有什麼關係呢?傅楚和荔兒莫名其妙,連易宸璟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想讓心殤猶在的少年早點兒走出陰影,早一些接受一個可憐女孩兒的心意。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那一刻,他如此幼稚而荒唐地祈願。
第278章 深入敵營
大遙南陲邊境一個幽靜小山谷內,零星散佈的帳篷之間升起縷縷炊煙,眉頭擰到一起的兀思鷹在篝火前焦躁踱步,踩得滿地灰土亂飛。
“白將軍怎麼樣了?”見帳簾掀起走出面無表情的碧目男子,兀思鷹急忙大步上前,焦急問道。
蘇不棄並未回答,丟開手中染血的布巾四處看了看:“創藥,需要創藥。”
“創藥!快去拿創藥!”兀思鷹回頭朝士兵大喊,不一會兒便有人送來一籃大大小小的創藥瓶子,蘇不棄也不道謝,接過竹籃轉身又鑽進了帳篷裡。
收拾得乾淨整齊的帳篷內寧惜醉正忙碌著,白綺歌雙目緊閉橫躺氈毯上,旁邊銅盆裡的水已經被血染成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