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從來都不是喜歡計較輸贏和氣勢的人,他心裡通透做事穩當,人緣也極好,自然不會在她面前自卑。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是不想誇獎她。
不想讓她像對待別人一樣,詫異地看自己一眼然後淡淡地說,哦,謝謝,也就那麼回事沒什麼了不起的。
然後自己就會在丁水婧心裡被劃歸為某類俗人,再也沒有變得特別的可能。
對,只是想要變得特別。
只是初見,竟然有那樣詭異的奢望。
有人在你生命裡屢屢劃過卻平淡無痕,而有些人,一面之緣就嵌入大腦回路深處,走近記憶裡,彷彿不請自來。
下課的時候陳靜忽然出現在門口,朝他招招手指指右手拎著的外賣,溫柔地歪頭一笑。
洛陽餘光看到丁水婧狡黠的微笑,八卦得恰到好處。
“女朋友?”她問。
“是。”
他朝丁水婧點點頭,拎起書包先一步離開了教室。
“學妹?”陳靜問。
“是。”
回過頭,看到女孩伏在桌面上望著地面上的某一點,美好的側面彷彿安靜的油畫,正午的陽光從厚重的酒紅色窗簾縫隙漏進階梯教室,正正好好打在她身上。
就像上帝偏愛的追光。
“學妹嗎?”他回過神,身邊的陳靜依舊溫柔地笑,古井無波。
“你剛才問過了。”他笑,左手接過外賣,右手輕輕牽住她。
死局
洛枳幫百麗將碩大的箱子搬到宿舍樓門口,幫她刷卡撐開電子門。
“一路順風。”她擺擺手。
“明天好好考試。還有,提前拜個早年!”百麗笑著說。
洛枳目送江百麗拖著紅色行李箱的單薄背影沒入一片晨霧之中。
這一年的期末考試距離新年很近,所以考試一結束許多學生就立即啟程返家。洛枳還要參加最後一門雙學位的法律導論考試,所以一直留到現在。她並沒有在學院定火車票,每次都是回家前一個星期自己去東門外的訂票點買票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買到臥鋪票。十幾個小時的旅程,還是躺在床上比較舒服。
然而今年的情況有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雪災的關係,春運的情況比往年更加緊張,訂票點悉數告罄,洛枳在送走百麗之後,也不得不一大早趕赴北京站碰運氣。
從地鐵口走出來的一剎那,她又有些恍惚。每次來到北京站,她都會覺得胸口處有種不知名的感慨,跟著心臟一起跳動著。站前廣場烏泱泱的人群,彷彿是上帝失手潑下的墨跡一般,所有人都面目模糊,卻在廣場上空蒸騰起一片交織著焦躁恐慌的煙雲。洛枳的目光瞥向三五成群緊摟著大包小裹擠坐在燈柱下面的農村女人,視線在她們的頭巾和飽經風霜的眼角嘴角打了個結,迅速轉開臉。
也許那種情緒叫做悲憫和無能為力。然而又有什麼可悲憫的呢,洛枳自嘲地笑,她和她們,真的有什麼本質區別嗎?
她深吸一口氣,朝著售票大廳走過去。
大廳裡面倒還算是井然有序,票務資訊屏下面大約有十幾個視窗,後面排著一列列的隊伍。洛枳研究了一下資訊屏,赫然發現近幾日去R市的車票已然售空。
碰碰運氣吧,她想,於是挑了最短的那列隊伍站在了最末尾。
等了一會兒,發現隊伍紋絲不動。她往旁邊走了幾步,向前面張望,才看到視窗處堵了四五個人,還不時有人晃過來妄圖加塞。
很快隊伍中就有躁動的氣息。
洛枳無奈地搖頭。規矩是一種最容易被破壞的東西,因為不遵守規矩會帶來額外的利益,利益不均又導致因為不公平而產生的憤懣,對於公平的追求恰恰又會打破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