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外面,薛為海拍掉自己肩膀上的雞毛,嘀咕道:“宋開,你哪裡招來的掌櫃,這般兇悍。”
“我……哎,不提也罷,我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你看,就給了我這點零用錢,還告訴我要省著用,”宋開鬱悶的晃了晃錢袋子,裡面都是銅錢。
“哈哈哈哈,”周策一陣大笑,“原來薛公與宋郎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三個人邊說著邊往城裡碼頭走去。
蘇州河運發達,大小河流遍佈交錯,城內的碼頭自然也很是繁忙。
周策朝著不遠處的一個烏蓬船招招手。
小船搖晃著靠近,薛為海先跨了上去,宋開與周策隨後也跳了上去。
船上有兩個青衣漢子,也不說話,一個坐在船頭掌舵,一個坐在船尾撐篙,宋開三人進了棚子內,裡面有小桌、木凳,還有一個簡易的爐子。
宋開看了眼兩個船家漢子,有些疑惑,這兩個人並不像普通的船家那般黝黑。
不過既然是早已經安排好的,也不用懷疑對方的身份了,照宋開猜測,這兩個人更像是薛為海與周策的護衛。
對於薛為海的身份,宋開更有些懷疑了,這老頭明顯不是普通人,但要說是大官吧,每天也太清閒了一些。
船身晃動,順著河流主幹道,很快拐到了一條長河內,長河不遠處有關卡,出了關卡後便是城外了。
厚重的土城牆帶著歲月的斑駁刻痕,綿延伸展到很遠處。
這是宋開重生以來第一次出城,他坐在船舷處,出神的盯著周圍的景物。
小船搖晃著出了城,順著護城河,拐到了一條波瀾壯闊的大河之上,河岸是草叢、樹林,鬱鬱蔥蔥,再遠處,可以看到村莊、稻田,帶著幾分壯麗與荒涼。
又過了片刻,岸邊有笑聲傳來,伴隨著笑聲的,是“砰砰砰”砸衣服的聲音。
宋開轉頭,便看到一群婦人正站在河邊的青石板上洗著麻衣,她們的臉色發黃,身上衣衫更是襤褸,即使離得有些遠,宋開依然可以看出她們的頭髮有些板結。
這些人笑著,還有兩位婦人朝著小船上看來。
宋開的心一下子疼了起來,眼眶中竟然有淚水湧出。
趕緊擦掉淚水,大口的呼吸著。
儘管宋開來到這個世界已有一週多的時間,但是他始終抱著遊戲者與局外者的態度,來觀察、生活。他開客店,不是為了賺錢,他寫詩,不是為了出名,他想娶劉玉嬋,不是為了愛情,他喜歡現在的生活,享受現在的愜意,但是當真真正正出了城,看到這些樸素的農人時,宋開恍惚間明白了生活的殘酷與真實。
這裡,是真實的世界,宋開,也徹徹底底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員。
在剛剛重生時,即使餓的前胸貼後背,宋開都不覺得苦,他只是覺得好玩,他可以翻手之間,賺到很多的錢,他可以隨便背一首詩詞,便贏得一片掌聲。
但是,他卻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世界,改變這個世上窮人的日子。
城外,才是大多數人的生活,而大多數人的生活,是困苦不堪的。他們是愚昧的,沒讀過書,不知道什麼叫自由,什麼叫生活,他們在生活的壓迫下,如一頭老牛般困苦生活一輩子。
長嘆一口氣。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宋開苦笑起來,心中自嘲:沒想到你還有悲天憫人的心,太可笑了。
其實,這算不上什麼悲天憫人,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青年,儘管生活窘迫,但至少飯飽衣暖,當驟然看到生活殘酷的一面,避免不了會心疼難受。
腦中雜亂的想著事情,隨後宋開便晃了晃腦袋,乾脆閉上了眼睛,只是聞著那未曾被汙染的河風。
“最近盜匪又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