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小侄怎跟你老人家負氣。有事弟子服其勞,我不過想到前面,看看動靜。我老師臨行時再三囑咐,凡事全聽老叔支派。賊人只要一動,你老儘管吩咐;我是一定跟他們以死相拼,好保全咱們兩家鏢局的威名。”
胡孟剛把大指一挑道:“好,賢侄,這才是知己之言。咱們自己人,千萬不要較勁。”胡孟剛遂吩咐金槍沈明誼和單拐戴永清,分兩頭往前推進;為的是遇見強人,好上前搭話,並掩護兩旁的鏢。鏢局夥計和緝私營巡丁,稍稍靠後,分排護在鏢馱子的兩旁。他又派雙鞭宋海鵬和九股煙喬茂,專管保護押鏢的舒鹽商。按鏢行行規,保護的人財兩項,全歸鏢局擔承。但凡遇上事,鏢頭不得辭其責,所以胡孟剛首先派定兩個鏢師,襄護那輛轎車。
這鹽商舒大人也彷彿看出風色不利,不住的盤問宋海鵬和喬茂。宋海鵬拿好話來安慰他,只說:“天晚了,不得不小心,其實沒有什麼事。”那緝私營哨官張德功,扯著馬韁,兩眼只看胡孟剛的臉色。胡孟剛和程嶽此刻越發鎮靜了,一前一後,照舊督促鏢行人們,加緊腳步,往前拈行。
轉眼間又走出三里多路,前邊這一帶地勢,更加荒涼。長堤下,湖面上,竟沒有一隻船停泊、駛行。靠東邊是一片接一片的竹塘,悄無人蹤。暮色四合,鴉噪歸巢,倍顯得景物幽曠。胡鏢頭看這形勢,只是搖頭。鏢馱子又行了一小段路;陡然間,竹塘附近,“吱吱”的連聲響起呼哨,立刻從竹林中陸陸續續竄出一夥人來。日近黃昏,相隔較遠,辨不清來人的形貌、人數。
這一邊,所有鏢師、夥計不待招呼,個個亮開兵刃,各管各事,絕不張惶凌亂。趟子手張勇、金彪,立刻圈轉馬頭,招呼夥計圈護鏢銀。騾馱子倏然扎住,馬頭接馬尾,就在堤邊,盤成了五個圈,往地下一臥;鏢行和緝私營兵俱各提槍抱刀,團團護住。那胡孟剛、程嶽以及沈明誼、戴永清,立刻一馬當先,衝到前面。就這一番佈置,但聽得人馬蓬騰,腳步聲、馬蹄聲錯成一片,卻毫不聞一人片語喧譁。
趟子手張勇、金彪,久經大敵,胸有成竹,先將鏢旗一打卷,向那竹林高舉過頂,一連舉了三次。這便是鏢行按行規,拜過了山。明知強人來意不善,仍然以禮相待;為的是先佔住腳步,不教綠林道有所藉口。然後把鏢旗重新展開,靜候對面的動靜。
但見竹林轉彎處,從呼哨聲裡,漫散開二十幾個壯漢,將堤上的路口完全扼住。鏢局這裡一齊收住腳步;鐵牌手胡孟剛、黑鷹程嶽騰身下馬,其餘鏢師也都甩鐙離鞍。那緝私營哨官張德功,提槍帶馬,立在鏢馱子前面;有兩個護兵各拔腰刀,左右護衛。
胡孟剛攔住了程嶽,自己往前緊行幾步,相隔六七丈,看清對面來人的面貌。當前的是二十幾個彪形大漢,全當壯年,一個個體健肩寬,濃眉大眼,人人面色黑紫,顯見得久歷塵路,飽受風霜。衣服並非一色,有的穿灰布褲褂,有的穿青縐褲褂;下登灑鞋,緊打裹腿;光著頭,把髮辮盤繞在脖頸上。個個手持兵刃,橫眉豎目,阻住去路,卻都默無一言。
胡孟剛上下打量賊人,看這打扮面貌,像是冀遼一帶的人。此時鐵掌黑鷹程嶽已跟蹤過來。兩人便立定腳跟,並肩而站,沉機觀變,看住了來人。
這二十多個壯漢排成人字形的行列,從後面又閃出五個人來。最前一人生得很威嚴的面貌。這人年近六旬,臉色紅潤,虎項魁頭,額上皺起深紋,聳著兩道濃眉,一對豹子眼奕奕有神,鼻直額闊,口角微向下掩,唇生短髯如針,顯出一種剛決之氣。此人身穿藍縐長衫,黃銅釦紐,挺長挺肥的袖子,挽在手腕上半尺多,露出白襯衫的緊袖;長衫雖肥,長僅及膝;下穿高腰襪子,腳登挖青雲、紫緞心、綠座條的粉底逍遙履。這老人手持一支旱菸袋,長有二尺五六,核桃般粗,烏黑色,也看不出是竹是木是鐵;只那大煙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