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道:“咋地,二妹夫,在家分完俺小姑子的嫁妝了?咋地,是不是不夠分的?準備來老丈人家再尋麼些呀!”
玉秀她老子臉上更不好看了,兩口子過日子上牙碰下牙,那是常有的事兒,玉秀她嫂子這話一出,真將人得罪狠了,難不成小兩口還能不過了?這才成了幾日的家!
玉秀她哥拿胳膊肘子頂了她嫂子一下,示意她少說兩句。玉秀嫂子撇撇嘴,想回上幾句,瞥見自家公公臉色更差,到底沒敢再開口。
屋子裡一時安靜了下來,只剩玉秀偶爾抽泣地擰鼻子聲兒。
林民覺得整個臉上都燒起來了,真真是自個兒作踐著面子給人踩了!他忽然有些理解當初老李頭對他舅舅的不待見了,這群光澆油不滅火的東西,還真見不得人家一點兒好!
玉秀老子摸出旱菸鍋子,吧嗒了幾口,又低頭按了撮菸絲。
林民玉秀便緊緊地盯著老頭的一舉一動,像是在等官老爺宣判,又彷彿帶著無限希翼,好像只他一開口,事情便能解決了一般。
玉秀老子眼風掃了下自家閨女,嘖,那擔心緊張勁兒藏都藏不住,心裡不是不嘆氣,自己本就不同意這門親事,林民小夥兒雖好,是個能幹活兒會過日子的後生,可架不住他老子娘太偏袒小的,閨女嫁過去,日裡過日子,那就得處處受氣!可再犟犟不過女大不中留啊!娃兒的心都跟著走了,再說什麼也沒用了。
要不怎麼說,父母在子女面前總是最先妥協的那一個呢!做爹媽的,哪個捨得自家孩子受半點兒委屈,有半絲不熨帖?扯來扯去,總歸是最後妥協、最終善後的那個。
玉秀老子抬眼問道:“李子,你老子那邊咋辦了?”這是問事情處理得如何了。
林民趕緊回答:“收音機沒讓拿走,俺爹回自個兒屋了。”這倒是實話,就是這實話只實說了一半。
“那就這樣了?”這是問日後的打算了。
“俺回去就換鎖,鑰匙就擱俺跟秀兒手裡,旁人誰都不給。”
“話說得倒漂亮,那可是你爹你媽!”玉秀嫂子又插了一句。
這話雖然插得有些沒規矩,可是大夥兒明顯都沒有阻止的意思。
林民心裡罵了句你娘,面上還是誠懇道:“俺跟俺爹他們早就分開過了,跟俺過日子畢竟是俺媳婦,誰親誰疏,俺心裡都明白得很。往後的,有啥事俺們倆都會有商有量的,再不懂的,俺和玉秀定會回來問爹還有哥嫂子的。”
漂亮話麼,誰都會說,關鍵看你願不願去說。瞅瞅,平日裡木訥得跟樁子似的林民下起保證來,不也照樣將人哄得妥妥的?
玉秀老子覺得這樣就可以了,女婿大老遠追過來,也道了歉,自家閨女心又早偏向了她物件,再梗著就真成惡人了。日子麼,終究還是兩人自己經營的,其他人說多了反倒不美。
哪知玉秀老子還沒張嘴,玉秀大姐卻開口了:“林民啊,大姐知道你疼你媳婦,可玉秀多咱沒離過家太遠,這幾日去了你們村,正想家想得慌哩!你賣姐個面子,讓你媳婦在孃家再多住幾天,過兩天再來接中不?”
玉秀大姐名叫玉芬,是鍾家老大,婆家就在本村。玉秀她媽走得早,家裡的大小事情包括拉扯幾個弟妹都是這個做姐姐的來做。便是後來嫁了人,大弟娶媳、小妹出嫁也都是她一手張羅的。是以,大閨女這一開口,連玉秀老子都閉嘴抽旱菸,不再說話了。
林民被這話憋得滿臉通紅,這還是不放心,讓他先回去把事兒斷乾淨了再來接人吧!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媳婦受了委屈,老李頭弄得這一出,他心裡也不舒服,可兩口子過日子,外人老摻乎個什麼勁兒!林民拿眼睛瞅玉秀,眼裡盡帶著哀求。玉秀看著心軟,可被大姐一拽,還是悄悄低下頭,不敢再看自己丈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