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上曬著太陽、齜著牙,一臉雍容地假寐。因此我一聽到馬路上“切糕——賣”的吆喝聲時,都會發自肺腑地苦惱。所以,我每次都不得不以衝刺的速度,輕盈地從狗鼻子尖上越過,扔下零錢,搶過切糕,一路狂奔回我的小屋、把狗爪子狗叫聲一鼓作氣地關在門外。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修羅(2)
我覺得自己的道行真是深透了。
駕校師傅也跟我八字不合,我覺得,他懷疑我是其他駕校派過來毀他生意的。只要我時不時剎個車、踩個離合,這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就會立即做出眩暈狀,嬌弱地伏在副駕駛上吐得一塌糊塗——我覺得,他老這樣把對別人的成見掛在臉上,是非常不成熟的;大前天他更是登峰造極:平時總見他端著個茶缸、慢條斯理地吹著裡面起伏的茶葉,我還以為他是個有幾分情懷的人,結果我剛扭頭指著對面的教練車說“師傅,您看那個帥哥”——他就衝著我狂喊趕緊拐彎再不拐就撞上了。
後來見師傅臉色發紫撫著胸口、直勾勾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圍牆,我急忙忍住笑掏出了錢包,點頭哈腰地說:“師傅息怒,保險槓我……呃,分期賠行嗎?”
那個帥哥很像他。師傅罵我連賠禮道歉時聲音裡都帶著笑腔。
而且我確信,不管是星座傳說還是風水八卦,也不能改善我的境況。我的新同學裡有一個女生相信占星術,她說她靠占卜師的指示透過了期中考試。那個英國占星師說“要在週一時和大不列顛菊密切接觸”,於是經不住她苦苦哀求,我扮成送盒飯的小妹潛進了隔壁農大,跳進實驗田拔了一大把回來;她堅定地把那些野草塞進內衣,隨身帶了整整一個禮拜,然後面板過敏住院兩週,然後順利地辦了緩考;後來她還因為每週一次的複診,和眉清目秀的校醫彼此心如鹿撞、面紅與耳赤齊飛……前天她甚至恬不知恥地湊到我耳邊“我跟你說哦……好討厭是不是”。
我半信半疑地參拜了一下這位外國神仙的blog,見他在日誌裡用優雅的英文說“最近你的電腦系統會出現些故障,因為水星受【咣拐路離斯基行星】的影響,將要在未來一段時間裡偏離【摩冥嘁喵諾夫軌道】”——太不準了。我憤怒地扭頭離開了圖書館機房。
我電腦昨天就丟了,我上哪驗證它是不是出了問題去。
為此,我那位堅信唯物論的黨員父親把我臭罵了一頓,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我沒還嘴,我肩膀上夾著聽筒,眼睛正瞟著偶像劇裡的奶油小生,覺得他們個個長得有幾分相似。
【三】
於是就在這段異常鬱悶的日子裡,我迅速搞定了一個家眷——我這位速成的男友一直禁止我用這樣的腔調稱呼他。他總是一本正經地提醒“你別一直把人生定義在嬉皮笑臉的頻道上”,當然他確實是個嚴謹認真的人。今天中午,我津津有味地撥弄湯裡的菜葉時,他見狀氣哼哼地站了起來,招呼隔壁班女學委一起走了,只扔下一句“兩點有世界經濟講座”。這一刻我多少感到些冤枉,這個訊息明明是我一路小跑地趕來,用拜年般喜氣洋洋的語氣告訴他的。還沒等我扔掉湯碗追過去,他轉頭說“麻煩你別老跟著我”。
修羅(3)
幽怨的路燈匯成了一條狹長的舞臺,我摔摔打打地出了校門,卻立即被超市年末促銷的廣告吸引了注意——這事看起來頗有點煞風景,可能是比起殤情殉愛這些,我的潛意識在替我找藉口:既然被認定了一直要演繹這種間諜啊、盯梢啊的角色,自己惆悵的就應該是些更深層次的東西,比如儘快完成任務什麼的——我還欠著師傅兩根保險槓。
或者這只是他對我不夠忠誠的一個報復吧。我決定抓緊時間趕回去,好在日記裡用足了筆墨向他懺悔一番。
12月是個討厭的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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