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法……自然!
這一刻,饒是心中有了準備,甚至因上次「道生一」的教訓,老天師悄然佈下立場。
切斷了二人與天地的聯絡。
但當這十三枚大字逐一砸入耳中,仍舊於這位屹立於這方世界頂端的大術士心海中,掀起一層層的風浪。
「法」,在這裡是「效法」的意思。
趙都安丟擲砸人的兩個句子,連起來,便是說:
天地不仁,遵循客觀規律執行,而人的修行,便是效法天地自然規律。
而最後「道法自然」四字,並非道效法自然,而是說,道效法其自身。
翻譯成白話,其實並不複雜深奧。
正如這世間絕大多數的真知灼見,也都再簡單質樸不過。
但想真正明白,卻要很多人耗費一生才行。
而對張衍一而言,他雖早在很多年前,就已明悟了這些道理,卻從未想過。
可以用這般凝練的文字,將對「天道」的理解,與修行的本質,闡述的清晰明白。
「天師府」歷代的天師無人做到,張衍一同樣不行。
但今日,卻給一個走武人途徑的,區區凡胎武者一口道出。
如何能不令他驚喜,意外?
「老先生,以為如何?」
趙都安也在觀察對方的反應,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恩,看樣子這兩句,應該能賣上價了。
張衍一回神,深深地看了趙都安一眼,心中百味雜陳:
只憑「道法自然」四個字,他便知道,《天書》裡的部分字句,又要修改了。
說來諷刺,張衍一擔任掌門這上百年裡,對天書的改動,都不如趙都安隨口謅的半句多。
「不錯。」
老天師情緒有點低落地說,旋即起身,意興闌珊道:
「老朽還有些事,便不打擾了。」
說著,他轉身邁步,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人海,好似從不曾出現。
而周圍那些百姓,卻無一人察覺。
「不是……」
趙都安張了張嘴,有些傻眼。
心說『不錯』是幾個意思?你不該表示一下嗎?
再給張符紙啥的……恍惚間,他感覺自己被白嫖了。
咬牙切齒,將桌上的銀色「敕神符」塞入懷中,作為底牌。
趙都安將燒餅和肉湯吃幹抹淨,丟下幾枚大錢就要走。
鋪子老闆追出來,膽怯道:
「這位公子,您友人吃的湯餅還沒付帳。」
「……?」趙都安面無表情:
「我不認識他。」
湯餅鋪子的老闆是個耿直的漢子,梗著脖子道:
「您二位都在小店吃兩回了。」
趙都安仰天長嘆:「……作孽啊。」
……
……
八方戲樓。
因午後,晚上皆有場次,乃是戲樓最熱鬧的時段。
故而,每日上午,戲樓並不待客,戲子們關起門來,大清早便會弔嗓子,磨礪基本功。
吳伶作為新晉「頭牌」,給戲樓班主安排了單獨的院子居住。
然而今早,這位面白覆粉,容貌俊俏如女子的「小生」,推開後院房門時,卻迎進來一群不速之客。
皆穿著灰撲撲的罩袍,以面紗蒙面。
為首的一個,戴著靛青鬼臉面具。
從暴露在外的身體部分判斷,應是一箇中年男人。
吳伶將一行人迎入房間,等關上門,他才眼神熱切地抱拳行禮:
「屬下參見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