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滋溜兒又喝了一盅酒,嘆道:
“命運弄人,天妒紅顏啊!”
這天妒紅顏都出來了。難不成是死了?可是他剛才在外頭看見的是誰?景樂盯著唏噓不已的掌櫃不再追問。
掌櫃緬懷感嘆完畢了,方才道:
“今日你沒過來看真是可惜了。如意班的告別演出真實精彩啊!雖然因為傾城的晚到晚開了近一刻鐘,可是看到了班主的拿手絕活,嘖嘖。這薑還是老的辣啊!再說傾城,今日下午演的是斷橋。那叫一個蕩氣迴腸啊!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如此精彩的演出!真是沒想到,那白衣沾了血跡會讓傾城如此的耀眼奪目!會讓這一齣戲更加回味無窮!”
掌櫃的搖著頭還待找詞語讚歎。景樂卻已經沒了耐性,怎麼會有血跡?他一拍桌子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快說!別囉囉嗦嗦的了!”
掌櫃的嚇得一個哆嗦,差點兒沒溜到桌子底下,他抖抖索索的撐著桌子道:
“回,回爺的話,那傾城出了個意外,撞到劍上頭去了,偏巧那劍開了刃兒的,鋒利的緊,若不是演小青的那個眼疾手快的躲開了,說不得就把傾城的眼睛給戳瞎了呢。”
景樂疑惑道:
“劍怎麼會開刃兒呢?戲園子的刀劍不都是沒開刃兒的嗎?”
掌櫃摸了一把汗,道:
“您有所不知,這如意班的名氣大,惹來的人來頭也不小,您想想,這京城天子腳下,勳貴如雲,隨便掉塊石頭都能砸到一個勳貴了,這如意班又怎麼能不小心謹慎?一個潑皮無賴說什麼看不到刀光劍影的,就有人附和起來,如意班的人這才把兵器都開了刃兒,饒是這樣,他們也沒敢全開,只在劍身中間開了兩寸來長刃兒,揮舞起來寒光閃閃的,是比以前好多了。”
景樂聽罷,皺著眉頭問:
“戲子都是靠臉和嗓子吃飯的,傾城傷了臉還能好嗎?”
“哎,”掌櫃的又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要不就說紅顏薄命呢,如意班的本來早就收拾好東西了,今天表演完立刻就能走的,誰承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請了大夫來看,大夫說傷的太深了,就算好了也要留疤。一個戲班子誰還會留傷了臉的人?可是不留下,傾城那身段,那嗓子,還真是可惜,留吧,那疤日後是遮也遮不住了。這麼一耽擱,天擦黑了這才走。”
“那麼傾城呢?”
景樂其實最關心的是這個。
“跟戲班子一起走了啊,”掌櫃道:“這養了那麼些年的用了多少心思多少名貴藥材養出來的戲子怎麼能說丟下就丟下呢?”
景樂的眉頭仍然沒有舒展開來,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上,那上等冰種的扳指一起一伏的讓掌櫃的心寒,雖然他的東家一樣有權有勢,可斷斷比不上眼前這位啊,別的不說,那緙絲的料子他們東家想盡辦法都沒有弄到一塊啊,眼前這人卻隨隨便便的就弄了條緙絲的腰帶和荷包掛在了腰上。
“這位爺,小人絕無虛言啊!”
景樂將掌櫃的話想了又想,問:
“你說什麼藥材是怎麼回事?”
沒有問到什麼秘辛,掌櫃的鬆了一口氣,笑道:
“這基本上愛聽戲的人大多都知道,這戲子呢都是男孩子,到了十多歲就會開始長喉結,變聲,骨架也開始變大,原本漂亮動人的身段也就沒了。這還不怕,最怕的就是變聲以後壞了嗓子,以至於很多戲班子的戲子都是從自己買來了三四歲的孩子開始培養,到了變聲的時候,那些孩子們也就沒用了。後來不知道從多少年前,從南邊傳過來一個方子,男孩子吃了以後就再也不會變聲了,骨架也不會長得太大,原本一個戲子本來只可以唱幾年,這下子少說也可以唱個十多年了。”
景樂恍然大悟,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