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懿旨乖乖飲下?
我湊上前去,輕吻她的眼睛。萬幸一夜過後,她都會忘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年,她活過二十大劫,兼之慶祝二十一歲生日,大擺筵宴,當著道賀的眾人宣佈,她要再迎來一位夫君——她曾經的同窗,儀表堂堂的太師次子王重嘉。
陛下臥床三年,政事大多決於母后,但東宮再迎新人,卻惹得父皇震怒。
她跪在殿外,一聲不吭,更不辯解。
她自始至終沒有錯。與她而言,她要替一個陌生人在擔負責任,而我才是那個罪人。
快步進殿,我長跪在父皇面前,請求他的恩典和寬宥。
王公子最終乘了步輦進宮。
我獨居於原來的太女寢殿,有時能在院子裡遠遠聽到她那邊夜夜笙歌,偶爾還有歡笑聲傳來,我想我們也就只能這樣,她有她的新郎君,而我就靠著回憶原來琴瑟和諧的日子撐下去罷了。
又一年,邊境戰亂。
她奉旨親征平定。
我心下頗覺不詳,但陛下一直也靠我的法術靈力維持,脫不開身。
果不其然,我等回來的是一隻棺材。
人的命數,莫非真是早由天定?
我理應替她為父皇母后盡孝,可看她孤單的躺在那冰冷的木匣子裡……最後一刻我要和她一起。說起殉葬,誰也爭不過我這個太女正君,啊,不,應該是先太女正君。
後面的事情我記得不大清楚,他們合上了棺蓋,我逐漸開始呼吸急促……再後面……我竟又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兩張陌生的笑臉,沒聽清他們說些什麼,我早已經筋疲力盡,懶得再思考,一歪頭又睡了過去。
我前世的娘曾說過,施了“痴心”禁術之人定當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的含義我如今才想個明白:不曾在死後去過地府,沒喝下一碗斬盡前緣的孟婆湯,帶著前世的記憶和痛苦轉世,永世不得解脫,而這種懲罰,這種滋味,好像心中總有根刺,太煎熬。
我這一世的身體慢慢長大,依照這世父母的意願,努力修煉昇仙,期間也曾下界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尋到她的蹤跡,只可惜千年來並無所獲。
某年,我和仙友們一同抗擊來犯的魔尊,不小心著了他的道,將我擊飛,跌落人間。
我從地上爬起來,將那隻金槍從肩膀上拔出來,痛不可當,實在忍不住輕聲呻吟,才忽然察覺有人走近,猛一抬頭,竟然是她。
她帶我回家,為我療傷。其實無醫無藥我也好得飛快。
沒隔幾天仲晨跑下界來尋我,見我裝模作樣輕哼,只為惹她多問幾句,他立在空中一副瞭然神情,“你陷在溫柔鄉里,怕是幾十年內不打算回去了吧。”
我答,“本就是個武官,無戰況我便是閒仙一枚。”
仲晨聞言笑笑,“我九弟成年,有空去喝一杯。”說完,飛身飄遠。
她端著本想遞給仲晨的茶碗,望著白龍絕塵而去,才對著我道,“原來你還真是仙。”
這代,她是富家千金,卻愛好醫術,從家裡討了點資助,開個醫館,專為貧苦百姓。
診金極微,更多時直接奉送藥材處方。
我很是欣喜,我們這代可以做對平凡夫妻。
不求大富大貴,相識相知相伴相守終生,足矣。
她的父母很是疼愛她,我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上門去提親,二老打量我多時,又回頭盤問了自己女兒良久,最後竟痛快應允。
我們住在醫館。她坐診,我打雜。日子如水,就這麼平平靜靜的過去。
掐指一算,又該是幾千年一度的王母蟠桃法會,我便問她,想不想去天庭看看。
她眼睛一亮,拼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