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尉窈大方承認,淺淺笑容再次揖禮:“我有急事,奚同門,我先行。”
奚驕心生悶氣,他又不是亥也仁那些橫行霸道的紈絝,她怎麼總時刻提著戒心,哪次都謹慎執禮,把他當成再普通不過的尋常同門!
難道她看不出他是開玩笑嗎?看不出他願意和她結交為友嗎?
他不知,上輩子尉窈一半的時間都在琢磨他,就因為察覺他心思有異,她才提醒自己,一定要時刻保持住與他的尋常同門之距。
閒話不說,尉窈回到亭形院,檢查了《孝經》一卷都不少,終於放了心,匆匆往唱詩社去的時候,遇到了才返回學館,正要找她的爾朱榮。
“尉師姊,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爾朱榮把趙師父活捉洛陽匪的事情始末詳細告知,包括尉夫子被接去了州府,然後轉述囑咐:“師父讓咱們休沐前都呆在學館裡,休沐的時候等她來接咱們。”
尉窈擔憂不已,可是就如阿母囑咐的,她不添亂才是對阿母最好的幫助。
爾朱榮對趙師父的一切都好奇,尉窈要去唱詩社,於是他也同去。二人邊走邊聊,尉窈感慨道:“其實咱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武川鎮兵演的時候,沒想到剛過兩個月,你已經拜我阿母為師了。”
“當時我跟在師父後頭,救了好多人呢,那晚每人臉上都有土有灰,嘻,我實在想不起尉師姊是哪個。”
二人由兵演說到秀容川,又說回崔學館。進入固常禽林後,爾朱榮指著遠處給學子賣藝的黑旋風,信心十足道:“總有一天,我能像師父一樣有本事,活擒野熊!”
尉窈點頭:“會的。”
“那師姊你呢?”
“啊?”
“哈哈。”爾朱榮揀起一根頗直的樹棍,邊笑邊撒丫子朝黑旋風那邊跑,“我試試這幾天所學,去騎黑旋風。”
一直默默跟著的爾朱買題嚇一大跳,趕緊去追少主:“不能啊——”
可是在茂密的樹林裡,靈活的爾朱榮很難攆,這孩子是真虎、真彪!跑近黑旋風的時候,他先搶了獸奴手裡的飼餅,在獸奴和學子們中間鑽來鑽去,既躲開買題夫子的大手,又引開獸奴對黑旋風的注意力,再把圍觀學子們推撞得你踉他蹌。
然後,爾朱榮逮住機會把飼餅扔黑旋風腳邊,引黑旋風抓餅,他則大喝一聲,瞅準黑旋風的脊背,以棍撐地,高高飛起撲向熊背。
幸好最後關頭,爾朱買題揪住了這頑童。
這麼一鬧,次日,爾朱榮被懲罰蹲在門口聽課三天,倒黴的黑旋風因為接受獸奴以外的人投餵,被罰關進籠子裡十天。
七月二十六。
州府派人請崔學館的館長崔暹來府衙,元志把一卷島夷無根寫的志怪傳給對方看,詢問:“你覺得能寫出這種風流辭藻的平城儒士,都有誰?”
崔暹看得津津有味,閱完兩段後覺得不對,再繼續看,真是不安、不解又憤懣!因為裡面有不少字,模仿的是他的筆法!
崔暹早年間學的是索靖的草書,而且受了木簡字的影響,後來改練隸字,慢慢形成一種獨有風格。但是他的文章、平時練的字,很少給外人,這個該死的“島夷儒生”從哪學到的?看樣子學了很久了!
他放下這卷志傳,思忖著回道:“此書內容乍看輕浮豔冶,實則章句清麗,最難得的是……人物的動靜起伏皆真情實感。”
最後這句,元志笑到肩膀打顫:“哎呀,文人跟武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崔暹仍一臉正色,繼續說:“我認識的人裡,能寫出這等文章的,只有各大學館的館長、名儒。”
“有人告發執筆者是尉真遠。”
呼……崔暹暗鬆一口氣,太好了,只要不把屎盆子扣他頭上就行。“這倒是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