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落雁不足以繪其貌,當真是天人之姿。
或有不足,現在這人臉色蒼白,秀眉微蹙,夢中似也不怎麼安穩,卻自然平添了幾分蕭索風流。
如此美景,只是離夜卻沒什麼心情去欣賞。
離夜緩步走近,伸手輕撫在那有些冷汗的額頭上。
離夜眉頭輕蹙,有些嘆息,啟唇好像說了什麼,聲音低不可聞:“有什麼,亂了你的心嗎?”
迅速消散在空中的語言,彷彿錯覺。
屋中的人已盡數退去,靜謐的氣氛糾得人心中生疼。
離夜幽幽嘆息一聲,朝屋中的那把放好的琴走去。
琴身漆黑卻幾近透明,端的是一把好琴。
盆中有清水,淨手拂拭,至袖中取出錦囊,將其中物悉數倒出旁邊香爐中,不多時煙霧寥寥。
離夜微整衣衫,至琴前坐下。
慕容清站在門外,門內久久都沒有動靜。那離夜叫他們都退下,還說他們留下來也只是礙事,若不是為了救凌……
南宮澈和司徒清傲看著那個至出門來就沒停下來就一直在原地轉圈的人,有些無奈。
人說,美人傾城。現在可算是親眼見到了。
只是,當朝太子殿下如此痴戀一人,福兮禍兮?
鳳淵不知從哪聽到訊息,到了這兒看到他們,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雙彷彿永遠釋然的眼中彷彿多了些糾結。
鳳淵看他們都站門外,已隱隱明白了些什麼,再看了旁邊好像還是老身在在的殷悠,有些生氣地蹬了他一眼,殷悠卻笑得無辜。
只是,兩人看著那看起來好像沒有一點兒動靜的屋子,都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允曦與鳳淵一同前來,本來慕容清不許眾人探視,看來現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允曦看眾人臉上都是擔憂非常,不用再問什麼,也知道情況定然不容樂觀。
他初入江湖,自視甚高,再加上眾人大多因凌霄宮對他恭敬有加,能讓他看在眼中的也只有與他切磋武藝是不分高下的璟燚,所以也比對常人對關注些,現在知曉璟燚幾日昏迷,毫無起色,心中亦是焦急。
門外眾人心思各異,卻是同樣的憂心忡忡,各人心思忐忑,直到屋內一陣琴聲傳來。
那琴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彷彿至異界傳來,直直地傳入心底,霎時間竟什麼都忘了,恩怨情仇,權勢富貴,盡都煙消雲散,天地間彷彿只餘這悠悠琴音,迴響不覺。
初時琴聲潺潺,如清泉細流,溫涼的淺淺溼意直浸入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爽;細流匯聚,漸漸竟有江河奔騰之勢,或有飛流直下三千尺,胸中豪氣頓生,竟要忍不住於此間長嘯一聲,以抒己情。
不多時,竟又漸漸平靜下來。都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果然不錯。一望無際的藍波,豔陽高照,偶有風起,也是波瀾不驚,千帆競航,鷹馳魚翔,一片生機盎然。
霎時一道驚雷劃過,本是一片明朗卻被層層烏雲遮蓋,漆黑中伸手不見五指,卻那麼清晰看到那海上驚濤駭浪,天空雷電大作,哭聲喊聲在這混亂中竟是異常清晰。
終於平靜,卻是殘骸遍佈,只有海依舊是海。
畫面突然從中間撕裂,有什麼在心中悄悄浮現。
有父母慈愛非凡,有愛人言笑晏晏,有孩子天倫同樂,有朋友把酒言歡……
曾有金戈鐵馬,逐鹿天下,誰見流血漂櫓,天下縞素,一將成名萬骨枯;千里宮闕聯袂,雕樑畫棟,萬人臣服,三呼萬歲,豈知高出寂寥不勝寒。
……
琴聲已畢,萬籟具寂,只覺心中空蕩無依。
寒風輕過,眾人一凜,怔忡中回過神來,卻見一人斜靠門框,雙手環胸,神情淡然,看樣子是站了些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