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克道:「你覺得我們出身太過懸殊,生活理念差得太遠,不同種族、不同想法、不同性格,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相同的地方。我和你原本以為自己喜歡的物件大相勁庭,也和貝夫人傳遞給你的擇偶標準完全搭不上邊,你用理性在思考,無論怎麼想,都覺得我們難以長久,大概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英克所說的,正是小愛所擔心的事。
小愛低下頭,垂下耳朵,沒有辦法接腔。
英克卻淡淡地笑著。
他的獸身和人身一樣典雅,還有一點溫柔的感覺。
英克微動,高處的寒風吹動了他耳朵上的絨毛。
英克說:「理性不是什麼壞事。但是你看遠方,宇宙這麼大,我們如此渺小,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靠機率來判斷結果的,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未知的可能性,即使是現在,獸人也沒有探索完宇宙的每一個角落,還有無數令人驚嘆的事情有可能會發生。
「我們會迎來的未必就是壞結局,即使真的是,那又怎麼樣,像我們這麼年輕,誰沒做過幾場期待有奇蹟的春秋大夢呢?」
英克低下頭,道:「再說,我們也沒有看起來那麼無法互相理解。
「我們都是稀有獸人,都曾經因為皮毛遭受過厄運。另外,雖然形式不同,但我也和你一樣不是被親生父母撫養長大,也許我能理解一部分你的感受。」
英克笑著說:「你知道我喜歡《堂吉訶德》,因為追逐無望的夢想,是一件很美的事。」
英克的眼睛裡閃爍著自信。
他道:「我知道你可能覺得堂·吉訶德最後沒有實現他的理想,但他有時代的限制,而我並沒有。只要你信任我,我就會化不可能為可能。」
小愛望著英克。
他的神情在雪地裡彷彿熠熠發光,有一種能夠讓人近乎信服的力量。
她一直很羨慕英克的自信,並且不自覺地會去嚮往,英克這樣充滿信心的語氣極富有感染力,讓小愛不經意之間產生動搖,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嘗試、去相信。
英克問她道:「怎麼樣?你怎麼看?」
小愛躊躇不定。
英克一直暗示她要追隨自己的心,不要去顧慮那些客觀條件。
可是要從那種長久形成的條條框框中跳離出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是小愛從小到大學習出來的生存法則,必須要小心謹慎、精打細算,必須從一點一滴中積累,必須避開所有的風險。
抵禦風險的能力越弱,就會越謹小慎微,不敢邁出哪怕小小的一步。
現在要像英克告訴她的那樣做,那樣嘗試她從未想像過的人生,需要極大的勇氣。
現在的情況,就像是她眼前是足以粉身碎骨的深淵,英克站在遠處的半空中,笑著對她說其實她前面有一條玻璃的道路,雖然看不見,但是踩上去就能抵達他那裡。
英克顯然已經走過了,但小愛卻不敢像他一樣邁出那一步。因為如果沒有路,小愛就會摔下去,而英克可以隨時拿出他的變形飛車。
英克一貫擅長甜言蜜語,他生著一雙能騙人的眼睛。他用纏綿的語言說:「別怕,就算你掉下去了,我也會過來接你。」
可是他說的是真的嗎?
他真的會過來接嗎?
就算他這一刻說的是真的,以後他覺得開飛車太麻煩了,懶得過來了怎麼辦?
她自己有能力應對萬一落下懸崖的可能性嗎?
要不要相信他?
小愛感覺自己站在懸崖邊徘徊不定,她其實已經被說動,她想要像英克說的那樣踩下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存在玻璃路、走上去會不會有沒有見過的人生光景,可是又遲遲不敢真的邁出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