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旨力硬是將悲苦壓抑下去,努力忘我,今日被一首曲子鉤起滿腔心事,不能自已。
難道,漢斯的另一位主人也是苦主?
漢斯又說:「第三首『我有一把發光的匕首』,描述作曲家心如刀割般悽苦的心情,最後,她的『那雙藍眼睛』令他痴狂,這首歌以絕望的小調葬禮進行曲開始,以最純潔的搖籃曲結束,彷佛只有在夢中,甚或在死亡中,他才能尋到平安。」
吳琪終於落下淚來。
漢斯遞一方雪白的手帕給她。
吳琪擦乾眼淚。
且慢,她猛然抬起頭來,看著漢斯,「你的零件不是出了毛病嗎,好象不見得呢。」
漢斯一怔,立刻說:「不知道怎麼搞的,現在又彷彿沒事了。」
就在此時,機器嗶嗶剝剝響起來,打斷音樂,漢斯又說:「唉,時好時壞,不知所云。」
這隻鬼靈精,從頭到尾,這是一場由它指揮的好戲,機件何嘗有失靈。
它一溜煙鑽進工作室去。
「漢斯,漢斯。」
它不再應吳琪。
吳琪卻一夜失眠。
當然,科學進步到某一個地步,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受人工控制的,隨便一顆藥丸,便可以使吳琪一覺睡到天亮。
但是吳琪卻沒有那麼做。
她許久都故意不去思索私人感情問題,裝作世上沒有這回事,逃避現實。
是夜被樂章翻出舊帳,唏噓不已。
天亮時她帶著黑眼圈吃早餐。
漢斯吃驚道:「主人,你好憔悴。」
吳琪瞪它一眼,都是它這個罪魁禍首。
漢斯問:「心情不好?失眠?」
「閉上尊嘴。」
漢斯不甘心,「你何必拿我出氣。」
吳琪看著漢斯,「告訴我他是誰。」
「行有行規,你知道二手機械人的守則是不能透露前任主人的私隱,否則的話,我自你這裡出去,一逕宣揚你睡袍同內衣是什麼顏色,卸了妝是否可以保持花容月貌等等,只怕你也吃不消。」
這是真的。
「我幾乎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你想想是不是,我的嘴巴必須要fèng密密。」
「好,你是個有宗旨的好漢。」
「主人,你亦深明大理。」
「不過,漢斯,本市天氣這樣潮濕,你的機件如此精密,齒輪什麼地方卡住了,一時失靈,那就不能怪誰了。」
漢斯不出聲。
「二手機械人日久失修,也是有的。」
漢斯頷首表示贊成。
吳琪笑,「那麼,今晚下班我們再談吧。」
漢斯已經透露許多給她聽。
它絕對是善意的,這具可愛的機械人,它敢情是意圖拉攏前後兩個寂寞獨身的主人。
該晚,漢斯做了清蒸小龍蝦給主人享用。
吳琪不由得讚嘆,「漢斯,你的手段真正一流。」
「主人,我也不過是跟人家學的。」
人家,人家是誰,誰是人家?吳琪心又動,她已知道人家是誰。
她搭訕道,「如此人才,居然不遇。」
漢斯咬牙切齒,「可見亮眼瞎子自古是有的。」
吳琪婉轉道:「也很難說,緣分不到,合不來,不是什麼人的錯。」
「喂,你到底幫誰?」
「我說的都是事實。」
漢斯對舊主的確無比忠貞。
它忽然說:「主人,你看,花那麼好,月那麼圓,快樂與憂傷都需要有人分享,你說是不是?」
吳琪笑,「算了吧你。」
漢斯擠眉弄眼,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