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知道昨天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能詳細說明下你所知道的嗎?”那個警察說話也有禮,態度溫和,旁邊另一個警察拿著筆和一本子,好像是要記錄些什麼。
周冰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不是還有第三個人在場嗎?她應該都說了才對。”她躺了下來,“我人不舒服,昨天的事也記不得多少了。”她知道律師還沒來之前,最好什麼都不要說,一切交給律師去處理就好了。
“你說的是沈小姐嗎?”見周冰點頭,旁邊做筆錄的小夥子沉不住氣了,“你們可真有趣,一個個都說不知道,那難道讓我們去問你那個還在昏迷的哥哥?”
周冰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更加慶幸自己沒有多說,又知道沈青因一點事都沒,不禁恨得咬牙切齒,原本是想將她推入地獄,最後遭殃的卻全是自己和哥哥,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嗎,不,這叫不是不報時機未到,時機一到惡報連連。但往往這樣的時機是需要人去創造的,需要她去創造。
她心中隱隱有了計較,便不再說話,兩個警察見她油鹽不進,只好暫時出去了。
周冰身體難受,看著天花板,眼角的淚花撲哧撲哧往下掉,床上白色的被單暈處一圈圈黑點。她從桌上拿了電話過來,給美國的爸爸媽媽打電話過去,含著淚簡單地說了事情的始末便再立馬掛去電話,再也不肯聽他們說話了,無論是瘋狂的質問,還是歇斯底里的咆哮,一律被她拋在異國他鄉,隔著若寬的遠洋,銷聲匿跡。
她不敢面對,不敢面對那邊的質問,不敢面對所有的厄難,她覺得所有的人都在責怪她,所有人都想看她出醜,所有人都恨不得她不好過,但唯有一人是她心中的暖陽,是她所有黑暗中僅剩的光亮。
她碾轉反側了會兒,手機的畫面一直停留在一個號碼上。
江陵走後,他還是沒換過號碼,周冰給他打過去的電話他雖然一直沒接,但她知道,江陵其實是在等,等一個時間,等一個機會,待時間過去了,時機到來,自然會原諒她的,否則他不會一直放任她這麼打過去,若是無情,早換號碼或者結束通話電話,讓她找不著人,受盡折磨。正因為還存著刻骨的感情,所以他放不下,放不下這段感情,放不下過去,放不下去她。
所以,周冰也在等,等時間帶去所有的傷痛,等他回心轉意,等他們重拾那段美好的時光……
但時至今日,她真的等不下去了,所有痛苦,所有陰暗鋪天蓋地而來,似要將她淹沒,似要將她毀滅,她所有的希望似乎在一夜間幻化做泡沫,烈日一出,煙消雲散。
她一手按在綠色按鍵上,電話撥通出去,周冰拿在耳邊聽著,忐忑不安,心跳如搗鼓,似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電話嘀嘟了好長一段時間,原以為這次還會如往常那樣會有甜美的女聲出來告訴她“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那邊卻破天荒地接了起來。
周冰始料未及,嘴角翕動,嚅囁著一個名字,“江陵?”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你好,我不是江陵,我是他爸爸……請問你是?”說話的人是個有些年紀的男人,聲音裡帶著哭腔和疲憊,欲言又止。
“我……我是他朋友……江陵他?”周冰心裡的恐懼像烏雲般籠罩過來。
“他前幾天車禍去世了……”男人悲痛的聲音像把尖銳的刺刀,在周冰心裡反覆挖了又挖,她的心似乎一下子被掏空,一臉茫然,神情呆滯,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入軟綿的棉被上,唯剩下電話那頭反覆詢問的聲音。
周冰翻身轉到另一邊的時候,陽光照在她臉上,折射出晶瑩的水珠,她滿臉溼漬,兩眼無神,唇齒顫抖,過了一會兒再也不能忍受負面情緒,猙獰地哭了起來,為這滿室的蒼白更添一份悲涼。
她心中的太陽,她心中的溫暖,就這樣永遠離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