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
前臺工作人員重複了遍,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虛處,關切道:“您是身體不舒服嗎?”
她反應過來。
“謝謝關心。”鍾善露出帶有歉意的笑,“請問剛有人撿到一張照片嗎?”
負責接聽電話的工作人員認出了她,從抽屜裡掏出來一張兩寸照片,盯著鍾善核實了下。
“您要找的是這張照片嗎?”
鍾善雙手接過,盯著照片,不自覺地抿唇。
是她跟裴岑在教室裡的合照。
也是唯一一張合照。
是高二班長帶相機到班上,課間心血來潮,到處抓人拍合照。
她當時剛剪了齊劉海,被男同學搗蛋問是不是狗啃的。
原先,她還試圖據理力爭。
裴岑卻笑了聲。
她沒繼續往下說。
前後桌笑得更起勁。
好比是,同一條船上的人,風浪來襲,他卻先跳入水中。
獨剩她一人,孤立無援。
鍾善手虛掩著劉海,嗔了他一眼。
後者悠哉地靠著椅背,佯裝不解地挑眉。
相機剛好抓拍到這一幕。
照片後面還用黑色馬克筆標註著時間。
距今已有六年。
她小心翼翼地,重新塞回到錢包裡。
應是辦理入住出示身份證時,不小心掉出來的。
幸好沒有其他人看見。
“您跟照片裡看起來一模一樣。”前臺笑。
很客套的一句誇獎。
卻提醒了她一件事。
不知道有沒有認出來,男生是裴岑。
假如,裴岑他們離開時,辦理退房手續,工作人員順帶提了一句。
想必會給他們帶來極大的困擾。
鍾善心不在焉地應下,絞盡腦汁組織語音,想確認她們是否認出男生是裴岑。
“謝謝。”她故作神秘,“那姐姐,你覺不覺得我同桌……”
“很帥!還得是男高最有朝氣!”
前臺朝她眨眨眼,“不過,今天有位在您前面辦理入住的男士也很俊哦。跟您同桌不分伯仲。”
應該就是裴岑了。
可以放心了。
為確保萬無一失,離開前,她頗為遺憾地說:“他高三就輟學了。早早成家,現在大腹便便,滿臉油光。”
“他不知道我存了這張照片。”鍾善幽幽嘆口氣,“姐姐你就當沒看見過吧。”
說罷。
她觀察前臺的表情,由欣賞到嫌棄,再到同情,還不忘開導她:“您放心,我們絕不會透露客人的隱私。您也別太難過,青春本就是用來懷念的。”
最後好心提醒:“這麼重要的照片,您要好好保管。”
很重要的照片。
是嗎?
直到回房間,她還在思考答案。
留下這張照片,不是為紀念什麼。
相反,和裴岑剛鬧僵那段時間,她刻意把與其相關的所有物品通通束之高閣,眼不見,便能欺騙自己。
這張照片是漏網之魚。
再次出現在鍾善視線裡,是兩年後。
照片上定格的是笑。
於是,她動了惻隱之心。
將其留下。
兩寸照片,大小剛好和錢包一格相吻合,便放在那兒。
已經是第三年。
思索幾秒。
她撥開透明保護層,捏著一角揪出來。
撕掉,便可杜絕後患。
沒人會再看到這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