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房中。
謝晉寰緊捏著手中的檢查報告,俊秀的面靨慘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雙瑞鳳眼紅如泣血。
“謝先生,您現在的身體情況……有些不太樂觀。”
私人醫生站在他身邊,斟酌著措辭,“島上的醫療裝置實在太有限了,甚至無法應對您發病時產生的突發狀況。
我建議,您本月之內,儘快前往正規大醫院進行治療,興許能夠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
謝晉寰扯動慘白乾涸的唇,“積極治療,我就能痊癒嗎?”
醫生垂下頭,欲言又止。
“我這病,治不好了,甚至沒有幾天活頭了,是嗎?”
謝晉寰似笑非笑,一種掏空的虛弱感,交織瀕死的恐懼感,形成無形的大網,將他束縛其中,無力掙脫。
“您別這麼悲觀,如果積極治療……”
“你就告訴我,我還有多久?”
醫生喉嚨一哽,“至多……半年。”
“呵……”謝晉寰閉目,顫抖著笑了出來。
“您之前服用的藥物,並沒有什麼治療作用,而是一直都在掩蓋您的病情,甚至……傷及您的臟腑。”
醫生無奈地哀嘆一聲,“說穿了,就是慢性毒藥,有極強的成癮性,讓您漸漸離不開它。
等到反應過來,為時已晚,就像胰腺癌多數發現就是晚期,已經……”
沒得救了。
謝晉寰低垂眼睫,將診斷報告用力揉成一團,死死攥碎在掌心裡。
就像這樣,這個噩耗便會隨之粉碎,不存在了一樣。
“所以,我的一生……就要這樣落幕了?”
謝晉寰緩而僵硬地轉眸,望向放置在窗臺上,他悉心呵護,精心為唐俏兒培育的那支黑玫瑰,眼底蓄起支離破碎暗光,“果然,所得一切,冥冥之中,都有高昂的代價。
這近十年的前呼後擁,風光無限……都是一點一點,透支生命換來的。”
先生助他,他以為是知遇之恩。
其實,不過是把自己,典當給了惡魔。
“我,從來都不怕死。我只是,捨不得……”想起俏俏,他忽然眼淚奪眶而出,整顆心碎了一次又一次。
她恨他為什麼變成這樣,恨他心狠手辣,滿手血汙。
可若還是曾經那個軟弱善良,清白無垢的阿晉,他又怎麼可能,一步一步,回到她身邊?
當個好人……
謝晉寰哭著失笑,神情痛苦到近乎扭曲。
曾經的我,光是做個人都用盡全力了,還當什麼好人啊。
俏俏,你從小擁有一切,有把你寵上天的父母,兄弟姐妹,有與你共同進退的摯。
可我呢。
你永遠不可能成為我,所以,你永遠不可能理解我。
但,謝晉寰還來不及過度悲傷,門外便傳來傭人火急火燎的聲音:
“謝、謝先生!不好了!唐小姐她啟動了直升機,要從島上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