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整個生命,從看到洪蝶手上的那隻手鐲開始,變得搖搖欲墜,滿顆心內充滿了猜疑、埋怨、憤怒、猶疑、悵惘、愧疚,最後痛徹心扉的是,身為江旗勝的女兒,她竟然找不到立場讓自己能找到一個確切的
出口,把這些情緒全部發洩出去,只能把頭埋進沙子裡,不斷地迴避。
嶽杉為她開啟了這個出口,用的方式,說的話,讓她自慚、矛盾、難堪到了極致。
她盯著窗子,她就是這麼怯懦,不敢明明白白地開啟這個窗戶,管它是怎樣一個不堪的真相,應勇敢地探出頭去看個究竟。
江湖跑進了衛生間,用涼水狠狠地把臉面沖刷,冰涼的痛感能鎮靜她的神經。她抬起頭來,望著鏡子內的自己。
那眉那眼,承自父親,有父親的堅毅,可是一看到父親的影子,她就會猝然地避開雙目。
她自問:“爸爸,如果是你,也許不會有我這些煩惱,對吧?”
自然無人答她。
她自答:“爸爸,我做不到,我已經撐不下去了,我總是要面對這一切的。”
江湖回到房裡,翻開手機,找到通訊錄,往下翻到H行,找到了洪蝶的號碼。
這時是夜裡三點半。江湖看好了掛鐘,理智地把手機停在這一行,拉了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在手機上設定了鬧鐘,設成了清晨七點半。
然後,她閉上了眼睛,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做了個深呼吸,對自己說:“不管怎麼樣,一定要一個了結了,我不可以再這樣下去。”
14 往事並不如煙
往事就是這樣,
來得似火,
去得並不如煙。
真相如果太重,
是連自己也要欺騙的。
在這個城市,雖然暖春如馨,但有時候會有猝不及防的倒春寒。
江湖一出門,就被一陣寒風嗆住,她咳嗽了兩聲,緊了緊身上的風衣。
自江家駕車去徐家老宅並不遠,這條路江湖已經熟悉了。這次二度走上這條路,同第一次走的時候有了天壤之別。自天堂墮入地獄,也不過如是。
而一切,終須去正式面對。
江湖把車拐進那條弄堂,開到終點,在徐家的停車庫把車停好了,深深吸了兩口氣,才下了車。
徐家弄堂邊的一座小花壇不知何時栽了桃樹,江湖不記得第一回來的時候看薊過這樣的景緻。
此時豔春三月,桃樹風華正盛,一朵一朵綴於枝頭的粉紅小花開得分外妖嬈,遠遠看去,彷彿一簇一簇的蝴蝶翩翩飛於其中。
江湖在桃樹下站定片刻,想起徐斯送給她的竹節海棠,也是有著這樣儼然的花姿。
只是海棠花小,不若桃樹壯觀,擁有這樣壯觀的花團錦簇的蝶飛之態。
江一湖輕嘆一聲,摁下了徐家的門鈴。
很快就有家政服務員過來開門,江湖說:“我是上週和洪女士約好了今天十點的,她從義大利回來了沒有?”對方點點頭,把她引上了二樓。
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徐斯的母親就給過江湖一個出乎意外的下馬威,而後她又乍見洪蝶手上讓她聯想萬千的手鐲,導致並沒有將徐家好好端詳。
徐家的一樓客堂間還是上一回來的模樣,幾乎沒怎麼改變,也許這個模樣被維持了很多年,已是徐家一段不變的歷史背景。
這同江家一樣。父親從不輕易改變家內裝飾,老式的傢俱老式的擺設萬年不會更變。
這是屬於他們的歷史。
江湖上了二樓,靠東的一間客廳正是上一回吃飯的那間,再往西還有三間房,家政服務員把江湖引進朝東的一間。
一進去,原來是間花房。內室全部用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