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的眼中忽然充滿了憤怒不甘:
“他們看我的眼光;就彷彿我是一個局外人一般!”
寶玉嘆息一聲;智慧若他;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勸解。總不能明明白白的對他說:
“那紫禁城中的不是你生身父母;你叫舅舅的才是你的親爹;你當年不過是扮演了一個加固雍正王位的籌碼而已!”
樓外絢麗的光芒在他們臉上鋪開一層無由的冷;夜已深濃。兩人相對無言;默默的喚了小二來結帳;離去;而那名吳公公也在出門時如影隨形的跟了上來。
被風一吹;弘曆清醒了許多;將心事傾訴出來之後;他覺得整個人都暢快許多。眼見得街上人群已經逐漸散去;他便出口告辭。寶玉卻說前面有一處景緻動人;於是兩人又聯袂行去。眼見得已出了城;前方黑暗荒涼;弘曆心中詫異;寶玉卻轉過頭來對他誠摯道:
“大哥;其實我看好你。”
弘曆苦笑;卻不忍逆其好意。只有後面的那名吳公公眼中寒光一閃。前面是一條不寬的小河;流水孱孱;寶玉停住腳步;微笑道:
“我今日就先送大哥一份厚禮?”
弘曆詫異間;猛見得寶玉含胸拔背;渾身不動;整個人卻遽然疾退;一下子撞入了身後吳公公的懷中!
上一秒還在微笑著侃侃而談;下一秒竟就下了毒手!
這一下變起肘腋;電光石火間;這太監面色忽然變得極其蒼白;彷彿血液在一剎時間俱被抽乾了;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也隨之迅捷無倫的退卻。然而寶玉卻始終若附骨之蛆一般貼著他!
後退出數十步後;寶玉霍然回身;竟與他面對面而緊密相貼!也不知他在這一刻究竟做了些什麼;太監如中雷擊;全身一陣篩糠也似的顫抖;然後軟軟的癱了下去。
寶玉撣了撣衣服;從容回身對目瞪口呆的弘曆一笑;他眉心中那點紅痣;哪怕在這黑暗中也鮮活得奪目。
寶玉微笑道:
“今日我若不殺他;你我二人方才的對話;便會一五一十的彙報給你的母后。”
弘曆的背上遽然冷汗涔涔而下;身為皇家中人;他自然知道之前自己這個極不得寵的兒子的話若入皇上皇后耳朵中有什麼下場。而寶玉自那還在驚恐喘息著的太監身上尋覓到的一張寫滿字跡的白紙驗證了他的判斷。
弘曆看著地上喘息掙命的太監;痛心道:
“吳公公!弘曆自問從來沒有虧待過你;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那太監在地上喘息翻滾;面上筋肉不住抽搐;顯然身受極大的苦痛。他怨毒的望著寶玉斷斷續續的答非所問道:
“賈妃…的兄弟;怎麼能會你這樣陰毒…的武功!你…你究竟是何人?”
寶玉掏出一張雪白手絹輕輕的搽了搽手;淡淡道:
“這些事情你並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明白數刻後你便會死掉——以一種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方式。”
吳太監還欲說話;然而那一口氣竟然堵在了喉嚨中接不上來。他指甲破裂的蒼白手指痙攣的抓著地上的泥土;若一條死狗一般發出“格格”的響聲。
寶玉微笑著對弘曆道:
“大哥;我們走把。等會兒自會有人來給他收屍。”
寶玉平靜的語氣彷彿在訴說一件最為平常的事情;然而這隻言片言中卻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弘曆有些不忍的看了看躺在地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的吳太監——這個宦人畢竟已經服侍了他十餘年。但被人揹叛的感覺旋即代替了這種惻隱之心;生長在黑暗血腥的宮廷中;仁慈與軟弱意味著的無疑就是死亡。不明白這一點的大多數都成為了死人。
兩人並肩而行;寶玉忽然發覺弘曆的手有些發冷;抬眼一看;他面色很是蒼白。顯然還未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