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風大;又吃了各種水產;老太太還是回房去歇歇把。若高興;明日再來逛逛。”
賈母聽了;笑道:
“正是呢;我怕你們高興;我走了又掃你們的興;既這麼說;咱們就去把。”
回頭又吩咐寶玉:
“琴丫頭新逢了不測;湘雲也要在園子裡住上一段時日;你不在外面野的時候;多看顧她們些。”
寶玉忙應了;心中轉過的卻是那“不測”二字究竟何意。
一行人送出園外;長輩既去;自然就隨意起來;之前賈母王夫人在時;大家都依禮拘謹;現下放開來說說笑笑;或是看花;或是弄水看魚;湘雲更是一反常態;大說大笑起來;之前燙了的菜餚;此時嘗來;似是入口後的滋味都別樣不同。
寶玉卻扯了寶釵到一旁;將心中之疑說了出來;豈知寶釵於此事上也不甚瞭然;只知寶琴家中遭逢大變;被託付給了薛姨媽。恰巧鳳姐在旁邊聽到兩人說話;行了過來悄聲道:
“你們卻是不知;這丫頭很是命薄;先頭是隨哥哥薛蝌進京;欲同梅翰林之子完婚;卻不料夫婿原來是一個浪蕩子弟;每日裡留連花街柳巷;染上一身尷尬病;成婚前醫生為求速愈;重投以虎狼之葯;結果新婚前一命嗚呼。”
鳳姐說到這裡;一雙彎彎的勾魂眼似笑非笑的看著寶玉。
“…此乃前車之鑑;寶兄弟你說是也不是?”
寶玉大感尷尬;乾笑道:
“嘿嘿;嫂子這話該對薛大哥說。哎喲。”
卻是寶釵寒著臉掐了他一記。
“好嫂子;然後呢?”寶玉見話題岔開了;忙追問了下去。
鳳姐嘆了口氣道:
“然後還能怎樣;沒了新郎倌成什麼親?只得又回將轉來;豈知此時母親聞此噩耗痰症發作;又死了。哥哥沒奈何下;只得將她託付給了薛姨媽;好在老太太對這女孩子喜歡得緊;聽了就要將她接到自己身邊來。似乎要撮合…。”
後面卻不說了;只是這撮合二字;聽得寶玉;寶釵以及湊過來的黛玉心中均砰然一動。
但如此一來;寶玉心下的疑惑頓時解開了——難怪得薛寶琴這女子始終給他以那般變了一個人的奇特的感覺——夫死母喪;自己又被哥哥拋在了親戚家中;面對這樣一個殘酷的人生;她一個纖纖弱女子除了任天由命之外;能有何辦法?
寶玉想得出神;不覺在鍋中燙的一塊豆腐已滑掉了開去;卻冷不防被另外一雙象牙白的筷子靈巧的夾住;送入口中。寶玉抬起頭來;眼前正是可愛的湘雲;她正嬉笑著看他;眼睛都是一隻只亮起來的笑精靈;紅唇上還沾著肉屑;可是這樣子不但不令人感到不潔;相反自有一種青春活潑的美麗。
湘雲嘻嘻的笑道:
“二哥哥;方才你為什麼老來碰我腳?”
寶玉正喝了一口茶;頓時“撲”的一聲噴了出來;一想方才她正坐在寶釵旁邊;狼狽道:
“我…我…。”
饒是他機智閃變;反應奇速;一時間也給窘得說不出話來;湘雲笑道:
“二哥哥不用解釋;我知道;其實你是想碰寶姐姐的腳;只是踢錯人了。”
幸喜她說話的時候聲音甚小;爐子旁邊只有寥寥數人;聽見這話的只有黛玉;鳳姐;寶釵;三人;她們的反應卻是各異。
小心眼的黛玉是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鳳姐則笑吟吟的擺出一副旁觀者看好戲的模樣——難得看看素來雍容高貴;持重謹嚴的寶釵受窘;此等機會可不多見。
寶釵大羞別過頭去;轉身便走;連耳根子都羞紅了。那種慌忙得手足無措的嫵媚;卻最是令世間男子砰然心動的。
虧得湘雲念起寶釵素來待人寬厚;念及她往日裡的好